（转）歙南洽河民谣

徽水浮萍

（转自歙县才子凌晓星的新浪博客）
歙南即皖南徽州歙县南部山乡的统称，分为王村、街口、岔口、杞梓里、深渡五区，面积占全县二分之一强，由于地形复杂、交通阻滞，各区之间语言各异，即便是一山之隔，语言也大不相同。从语言上分，歙南可分为水南、旱南、三阳、王村四种方言，其中三阳方言最为难懂，笔者家乡岔口区洽河村，即属旱南范围。歙南与浙江淳安交界，为偏僻山区，属浙江天目山余脉。这里山多地少，地势险峻，且经济落后，山民以茶叶，蚕桑为生，种植玉米大豆，主要粮食大米、面粉难以自给，多靠购买，属消费型农业。椐南宋淳熙《新安志》记载：徽州“山限壤隔，民不染他俗”，顾炎武曾作出解释：徽州一府位于“山岭川谷崎岖之中，山地及丘陵占到十分之九，是一个具有相对独立的地域社会”。歙南可以说是上述地貌的典型概括。正因地贫瘠民穷，交通不便，一方面受战争兵隳影响甚小，另一方面思想意识也较淳朴活泼，形成一个相对独立的地域空间。徽州文化受朱熹理学的影响甚深，宋明理学在徽州元明清三代臻于极盛，徽州人也向以“程朱阙里”为荣。与此相印证，徽州各地流传的大量民谣，多有儒教传统与宋明理学的影子。但有一个问题需要注意，从歙南传唱的大量民谣上看，它与朱熹“存天理，灭人欲”的思想有不和谐的地方，特别是爱情歌谣及婚庆的撒帐歌。其思想内容清新活泼，庄谐并举，受礼教思想的束缚较浅。从文化的原生态角度看，笔者认为，歙南民谣更贴近生活，贴近大众心理，更符合民间文化的审美特征。
洽河村地处歙南大洲源腹地，原属岔口区洽河乡，1990年代撤区并乡，改为岔口镇武阳乡洽河村。全村共五六百户人家，两千余人口，为凌姓聚族而居。其先祖从歙西沙溪村搬迁而来，搬迁时间不明，一说为南宋绍兴年间，一说为元末。村子前小河潺潺，背靠连绵大山，山清水秀，环境优美，为徽州典型的古村落之一。本文以洽河村为个案，所记民歌也仅限洽河村一域。由于歙南方言与普通话相去甚远，且吟唱者多为不识字的老人，许多在方言中同音押韵的字词，一经翻译却互不关联，味同嚼蜡，所以笔者在记录歌谣时，不得不在文字上稍作整理，以求押韵顺畅。                           
一、爱情歌谣
爱情是民歌中永恒的主题，从《诗经》到《汉乐府歌辞》，从陕北的《信天游》到云南的《小河淌水》，爱情歌谣数量最多，流传最广。从其内容看大致分为两种：1，以一方“倾诉”为主，多为“相思”题材，2，男女双方对唱，具有故事的“情节性”与感情的“互动性”。笔者在洽河村搜集到的情歌属于后者。唱者为笔者祖母，由于年代久远，歌名都已忘记，从内容看，歌名似为《绣荷包》。歌词也忘掉不少，但总体上还算完整，歌谣唱的是一段“邂逅”的爱情：
“男：一个客人嬉（玩）过身（经过，路过），踢破脚趾痛伤心，问问姐姐讨块片，问问姐姐讨根线。                        
女：姐姐身边也无片，姐姐身边也无线，扯起包袱罗裙撕一块，十指尖尖在上头，掂了三根金丝发，送与郎哥看看郎哥是条什么心。
男：郎哥正月十五上南京，上了南京开了杂货店，有了实物都送姐。一买红丝线，二买绣花针，三买三尺桃红布，四买四尺水绿巾，五买香脂搽白面，六买胭脂点在嘴中心，七买七件紫绫袄，八买八副洒罗裙，九买对腕（手镯）无数对，十买金簪无数根，送了姐姐看看姐姐是条什么心。
女：姐姐捏起荷包绣，一只荷包两边红，龙凤绣在边上坐，里绣鸳鸯外绣龙，中间一棵沙陀树，送与郎哥看看郎哥是条什么心。
叫声郎哥走路莫把荷包看，看了荷包路不行（方言：即走不动路），叫声郎哥喝茶莫把荷包看，看了荷包茶不饮，叫声郎哥吃饭莫把荷包看，看了荷包没饭饼，叫声郎哥困觉莫把荷包看，看了荷包困不醒。
男：掉塌荷包可惜可惜真可惜，横街找了直街去，直街找了横街来，碰见行人就问信，遇见先生就掐口（占卜），一直找到西乡去，一找找到老树林，。。。。。。千山万水都找遍，荷包无踪又无影。”
“邂逅”的爱情以荷包的丢失而收场，我们可以想象为了荷包男主人公失魂落魄，无头苍蝇般乱找一气的模样，想起我们人生中的很多经历，不由会心一笑。这首民谣语言轻松活泼，诙谐有趣，在刻画男女双方的心理活动上，颇有别致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