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的芙蓉花

水流云端 · 发表于 2009-9-23 14:04

墙角的芙蓉花

文/水流云端

(已发表于《黄山晨刊》)

偏居一隅，却也争得三分天下，不作娇艳，只是朴实地绽放在日渐萧条的冷霜秋月。这便是芙蓉花的淡雅。
无数次步履匆匆地走过校园中道，却未曾专注过墙角的那一丛冷落的芙蓉花。从春到夏，它许是成为一束普通的不起眼的“树”而存在罢，实在抢夺不过各种季花的妖娆矫情。既然没有炫耀的资本，那么，退却，甘愿到无人注意的边角继续平淡的生活,不必在意喧嚣尘世的掌声与喝彩。“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王维笔下的山中芙蓉，自然淡定，自开自落，在寂静的远山中，热烈而脱俗地开放，显示出一番自在高雅的气质。逢春之时，砍伐的根桩重新长枝，展满巴掌大的叶，一簇再普通不过的绿意，直到入秋，它才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作为花的生命含义。
记不清是哪天不经意的余光中猛然有了彩色的点缀，顺势张望，才陡然一惊，我忘却了不该忘却的美丽。丝丝凉意扑入敞开的夹克，我知道，还有那已盛开的红白掺杂的芙蓉味道。告诫我不可小视了生命中的边角，色彩的隐暗之处。花或白，或粉红，大如碗状，毫无羞涩地绽放在已然缺少悸动的秋雾山岚中。大气的敞开让一切争眼夺目的俗世春花黯然消魂，淡雅素面的朴质使得纵情滥度的五月栀子相形见拙，也不似满树桂花铺陈浓香逼着人接受。它没有浮躁的骄情，没有喧宾夺主的喧嚣，用平凡和朴实回报孕育两季的大地恩泽。
我是一个痴迷于花的人，家中不大的院子里堆满了数年搜集来的花种,却不喜种那些靠艳丽来招徕眼球的草本花木，总是偏爱于外表朴素淡定，内含丰富花语的耐看的花。由此原因，我喜欢上学校的那一丛芙蓉花。课余闲暇，喜欢站在二楼教室的走廊边，远远地观望着左前方的芙蓉。它的枝叶实在是普通，但开出的花又那么尊贵，令我肃然起敬。修长的枝条在秋风起时微微摆动，雨声里散乱了头发和面庞，但稍稍理容过后，又是一番素面严容，不失半点礼节和大家风度。有时候，三五个学生围着花枝捉迷藏，抓住它纤细的身体摇晃也未见它一声呻吟，清脆的孩童欢笑和顽皮穿梭在花丛中。我想它是不会厌烦这些孩子天真的捉弄的，大度的包容让它的脸庞上也感染了一份纯真。于是，它更加贴近生活，贴近我的心胸，心里的素白刹那间浓墨重彩般绘上了春天般的繁华。每一次观望都有一番收获，匆忙的工作之余，观赏芙蓉渐渐成了我的一种期待和习惯。我相信，只有真正能解读花语的人，才算是真正爱花之人。
芙蓉花一如种种凡花一样，免不了衰败凋零。但它逾开逾热烈、逾变逾红的过程更是为它增添了不少色彩。处在不够热烈的季节，不够显眼的地盘，都没有关系，不借助谁不等待谁，用渐入佳境的变色桃红点缀这个属于她的秋天。在生命即将离开枝条的时候，用一场最后的精彩为自己送行。告诉世人，在生命平淡与萧条的时候，你可以为自己装扮、歌唱，即使是边角亦能变成最耀眼的舞台。
也许，我们不该遗忘，走过人潮汹涌、追华求贵，素面朝天的静心平定才能拒绝趋炎附势。生活平淡却内心高贵地生活在“边角”之处，以超脱世俗的物外之境，方能保持繁芜中心灵的一片洁净花开的圣地。然后平心静气地告诉自己：在下一个生命之秋不期而然的时候，我依旧不为所动地绽放着自己的美丽。
秋天应当感谢这墙角的芙蓉花，一切吵闹在入秋过后都归于平静和消亡，还有它不哗众取宠地承担起阐释秋天哲思的重任。虽开在墙角和灰尘漫天的路边，其实在某个清晨早已占据我的心灵，众人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