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颜如玉

江南 · 发表于 2009-9-23 2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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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歧山下悦来客栈。
   小二跟往常一样，招呼着客官，只不过今天的腿有点酸。
   今天生意非常好，所有的房间都住满了，连柴房都收拾了一下，住上人了。
   钟老板数着钱笑花了脸。“有房吗? ”一句话截住他的笑。
   钟老板抬头看看来人，高高瘦瘦，浑身没几两肉。
   钟老板先上下瞟了几眼，看他穿得寒碜，爱理不理地说：“不好意思，本店今天客满，您另外找地儿吧！”
   瘦高个说：“今天怪事，客栈全都住满了，老板，行个方便？”说完在柜台放下一东西，“噔”的一下。
   钟老板一看，乖乖，一金灿灿的元宝，还是十两的。心里暗喜，马上站起来，正眼看他，（不过钟老板找了半天，才找到瘦高个的眼睛，原因无他，实在是这位客官脸太黑，而眼睛太细小）认真地盯着他，诚恳地说：“客官，真是对不住您，小店真的客满了，要不……”
   话没说完，“噔“的一下，又一元宝跳到柜台上。钟老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了，那金光，闪得他睁不开眼，大喊一声：“小二，过来，把这位客官带到二楼天字9号房。”回头问瘦高个：“客官怎么称呼？”
   “鄙姓吕，吕步行。”
   小二一溜烟跑过来，喘着气说：“老板，客房不都满了吗？”
   “那不还有二楼天字9号房吗？快去收拾一下，别让吕大爷久等了。”
   小二瞪大眼说：“可是…….”
   “啪”的一下，小二被老板飞过来的鞋子击中脑门，然后顺势掉下来，小二马上接住，抹了下嘴，把那句“可是那房间不能住人”在心里说完。然后见怪不怪地把鞋子递还给老板，转身对吕步行说：“客官，您随我来。”
   到了房门口，小二拿出一把钥匙，塞给吕步行，然后留下一句：“客官，你有事下楼来喊我，别乱动房间里的东西啊！”马上“嗖”一下闪人了。
   吕步行楞了下，好笑地摇摇头，拿起钥匙开锁。转了好几下才打开，原来是生锈了，看来这房间是久未住人了。进得房去，里面倒也精致典雅，除了张床，还有一张书桌，书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另外还有一叠书，墙上挂着古画镜框，整个房间透着浓浓的书卷味，不像是客栈的房间，倒像是间书房了。
   吕步行见书心喜，放下包袱，来到书桌前坐下，翻了起来。书是普通的书，只是无意中翻到宋真宗赵恒的《劝学诗》：“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男儿若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然后突然从书中掉出一张纸来。吕步行打开一看，是一张画像。
   画像中，是一名美女。明眸皓齿、冰肌玉骨。轻描黛眉，略施唇红，头上斜簪一朵带露的白芙蓉，除此之外只挽一支碧玉梅花簪。一身茜红色的轻罗纱衣，衬得她无比娇艳动人。低低抬头，胜过晨光中的露珠一般惹人心醉，轻着的丝衫，隐隐的可以看见雪白的手臂。宛若一位仙子，在一池荷花的凉亭边乘凉，躲避着炎炎的夏日。吕步行暗暗称奇，心道：“莫不是传说中的颜如玉？”
   接着，让吕步行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仕女画像慢慢化为蠕动的黑烟，从白纸上脱离出来。不一会儿，一位亭亭玉立的美人就在吕步行的跟前站妥了。
   吕步行结巴地喊：“颜…如…玉…!”
   美人笑笑说：“不，妾身名唤若水，公子有礼！“
   吕步行继续结巴：“你，鬼？怪？精？”
   若水笑答：“精……”
   “我要怕你吗？”
   “我不害你，自然不用怕我。”
   “你为什么来？”
   “是公子放我出来的。”
   “我？哪有？不认识你，从何放起？”
   “我被困在这纸画像上，一直出不来，将近十年了。今日公子相救，自当报答。公子想要什么？”
   吕步行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偷偷捏了下大腿，痛呼一声，引得若水抿嘴而笑。他终于回过神来，说：“黄金，我有，良田豪宅，我有，只差一如花似玉的美人当娘子。”
   若水笑说：“这好办，妾身帮你物色一个，保证如天仙下凡。”
   吕步行摇摇头，“现成就有，何必再找？”
   若水不解地问：“此话怎讲？”
   “你不就是最好的人选？不是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吗？”
   若水羞红了脸，轻声答道：“话是如此，可是人妖有别，怕是不能相容。”
   吕步行说：“若能得若水相伴，就算成妖又何妨？”
   若水追问：“公子果真这样想法？不会后悔？要知道，妖亦守诺，一旦承诺，绝不允许背信。”
   吕步行拍拍干瘪的胸口，豪气凌云地说：“绝不后悔，就算是下辈子，有若水在，就有我吕步行同在！”
   “好，那就让我们在画中同行吧！”若水一挥袖子，房中顿失两人身影。只是那墙上镜框内，平白多出一幅画来。画中，一男一女，皆穿红色喜服，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