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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嘴犯事了,还是不小的事,他居然色胆包天,对邻村的大闺女翠花耍了流氓。
三十年前的那个冬天的早晨,当我还在暖暖的被窝里呼噜大睡,并梦到几个芝麻烧饼的时候,父亲一只冷飕飕的手就伸进被窝,一下把烧饼抢走了。父亲说,快起来快起来,照看一下牛,我去李大嘴家里一趟。我吸溜着鼻涕问,李大嘴家怎么了?父亲就说李大嘴家出事了,李大嘴流氓了,被翠花的老爹兄弟堵在屋里,要打断他的狗腿。我刚想问李大嘴怎么耍的流氓,父亲咳嗽了一声,一溜烟地消失在门外的雪地里。
打死我也不会相信,李大嘴会耍流氓。李大嘴一副憨样,见陌生大闺女说话都脸红,生怕人家姑娘吃了他。下河游泳,也不敢摸鱼,怕摸到水蛇。一个老鼠都能把他吓个跟头,他会去对一个比老鼠大几十倍的大闺女动手动脚?我麻利地穿上衣服,也一溜烟地跑进雪地里。
李大嘴家的门前已经围了很多人,正在七嘴八舌地议论李大嘴耍流氓的事情。都说就是逼着李大嘴去耍流氓,把个光屁股的女人塞进被窝里,姑娘不让他动他也不敢动,何况当时正在相亲,屋外还有女方的爹娘和媒婆守着。杏花婶就说,这事谁能相信?李大嘴人长得又不癞,比俺家的那个猴子好看多了。村人就一阵大笑。杏花婶接着说,他家经济好,吃白面大馍,隔个十天半个月还吃一顿肉,又是独苗,媒婆都快踩破门槛了,有那么多好看的大闺女抢着嫁,李大嘴挑都挑不过来,还有闲工夫去耍流氓?谁信俺都不信,俺宁愿相信母猪能爬树,也不信李大嘴会耍流氓。
王五爷就一撇裤腰嘴,哼哼了两声,说可没耍流氓,翠花的爹和兄弟怎么会追上门来,还扬言要打断他的狗腿?王五爷还说,谁没事会往自己脑袋上扣屎盆子?翠花的爹也不是棒槌,翠花还是个大闺女,传出去名声多不好,名声不好了就嫁不出去,他会拿亲闺女的一辈子开玩笑?经他一分析,大家都觉得有道理,有点相信李大嘴真的没管住裤裆里的玩意,把人家姑娘给流氓了。杏花婶转过来又支持王五爷,说就是,这个该死的李大嘴,看上人家闺女,娶回来再流氓也不晚,刚见一面就干那事,太不象话了。
我就问王五爷,翠花的爹和兄弟要打断李大嘴的狗腿,怎么没看见人?王五爷就笑,说你爹来了,还打得起来?你爹是谁,是邓小平,什么事摆不平。我就很骄傲,骄傲得鼻涕差点流进嘴里。早晨起来还没撒尿,憋得膀胱疼,赶紧找个墙旮旯放水。一条老狗跟过来,伸着鼻子在尿液里闻,我就狠狠地踢了它一脚。
等我再回来,李大嘴家的院子里已经没多少人了,父亲在屋里的一举一动,我就看得很真切。他一会把李大嘴拉到一边嘀咕了一阵;一会又把一个好看的大闺女带到一边问这问那,我想这大闺女可能就是被李大嘴流氓过的翠花;一会又把一个我不认识的老头喊到一边说小话,后来才知道那是翠花的老爹;一会又把李大嘴的爹娘叫到一边指手画脚了一番。
外面的天气实在太冷,我冻得直哆嗦,鼻涕一个劲地往下流。等到鼻涕流得擦都擦不过来的时候,就听到屋里传来一阵阵笑声。我看见翠花的老爹最先站起来,然后带着翠花和她的两个兄弟一脸笑地走了,翠花笑得还很幸福。我就看不懂了,心想一个大闺女被男人流氓了,居然还笑得出来,真不知道害臊。李大嘴的爹娘跟在后面一直送出院子,还说过两天办桌酒席,就把那事定了。我拨棱着小脑袋,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回家的路上,我就问父亲,李大嘴真把翠花流氓了?父亲就说,流氓了。我说都被流氓了,翠花还笑。父亲哈哈大笑,说小孩蛋子,懂个屁。我不想连屁都搞不懂,就不停地缠着父亲。父亲被缠烦了,就告诉了我李大嘴的流氓经过。
李大嘴一脉单传,他的爹娘就耐不住,想让李大嘴的香火旺一些。相亲也相了不下五个大闺女了,可李大嘴的老娘就是不同意,说要娶就娶屁股大的闺女,脸蛋再好看也不如大屁股有用,女人屁股大就能多生孩子。那年月,农村男人娶媳妇都是父母说了算,李大嘴也不例外,干瞪眼也不敢放一个罗圈屁。李大嘴相亲,其实就是看大闺女的屁股大不大,脸蛋到是次要的。
可那天晚上去邻村相翠花就出现了意外。翠花穿了件她哥哥从部队转业带回来的黄大衣,把屁股盖得严严实实,想看也看不着。李大嘴就猴急,出了一头大汗,就想让翠花把大衣脱下来,又不好意思说。而翠花第一次相亲,又偏偏很紧张,就把大衣裹得紧紧的。
李大嘴说了没几句话,就往翠花的后面看一眼。翠花问他看什么。李大嘴就说看老鼠,有个老鼠刚爬过去。说了没几句,李大嘴又看,看来看去还是那件黄大衣。李大嘴急得直跺脚,心想看不到翠花的屁股,回去就没法给爹娘交待,爹娘是只认屁股不认脸的。
李大嘴终于鼓起勇气说,翠花,你把大衣脱了吧,屋里好热,看俺都出了一头汗。
翠花就说,俺一点不热,还觉得有点冷。
李大嘴想了一会,又说,翠花,你穿的大衣好看,要不让俺也试试,要是好俺叫俺娘也给买一件。
翠花脸一红说,俺不脱,俺里面穿的少,冷。
李大嘴没辙了,就弯腰低头装作摆弄棉鞋上的带子,希望从大衣的缝隙里看看翠花的屁股。翠花看他摆弄,也学着摆弄自己的花棉鞋。李大嘴突然来了主意,说翠花,你的棉鞋真好看,做的也好。边说边动手去摸,摸得翠花一脸潮红。趁翠花没注意,李大嘴就把她一只脚的棉鞋带拉开了。李大嘴说,翠花,你的棉鞋带开了,快系上,别冻坏了脚。
翠花正弯腰系鞋带,冷不防李大嘴噌就窜到了身后,一伸手就把她的大衣后摆撩了起来。翠花一紧张,站没站住,就倒在李大嘴的怀里。恰巧李大嘴的那只手没及时收回来,就结结实实摸了一把翠花的屁股。翠花是又急又羞又气又哭,随口就大叫流氓。
李大嘴自知理亏,早就鞋底抹油,一溜烟跑回了村子……
后记 在父亲的调解下,两家弄清了事情原委,就把李大嘴和翠花的婚事定了下来,用翠花老爹的话说,定也得定,不定也得定,俺闺女的屁股摸了不能白摸。半年以后,李大嘴和翠花拜了堂成了亲,并陆续生育子女五个。前段时间,我回了趟老家,李大嘴夫妇还请我吃了一顿饭。饭后谈到当年的事,李大嘴笑得嘎嘎的,很象院子里疯跑的鸭子。到是翠花的一席话,把我彻底笑晕了。翠花告诉我,她当年穿黄大衣相亲是故意的,目的就是把大屁股遮住,生怕李大嘴嫌弃她屁股大不会看上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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