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徽州府那片天,奇怪它为什么那么雾蒙蒙,望着头顶掠过的那片云,似乎缀着永远飘不完的雨…… 我站立在天井里,仰头看八脚牌楼廊下的燕子窝,上面织着密密的蜘蛛网,嗅出岁月深处凋零的岁月气息,不由得有些痴痴的意味,很多东西都随风而逝…… 游客少了,暮色多了,炊烟从马头墙上升起,又淡淡散去,空气中,弥漫着稻草的烟幕,又轻轻的散去,淡淡的正如岁月流逝…… 汽车启动了,我又要出发了,离开歙县去往去九华山。而歙县,就这样在启程的脚步声中与我渐行渐远,我望着窗外,在徽州这一方萦绕着离别气息的歙县小城里,无限的沉迷和思念,已经积淀、发酵,弥漫着,让我思忖的滋味,时时撩拨我心的琴弦,又犹如不曾远去的歌声,隐隐唱在我心的最深边…… 我在歙县行走的时候,循着梦中的足迹,独自一人踩着青青的小石板路,踌伫在这条被雨浸润的小巷里。穿过仁和楼,走过许国大学士牌坊,来到了斗坪街,轻轻推开一扇半掩的木门,世代耕读的徽州人家尽收眼底:门前横叠的青石阶、门拱上雕刻的精致花纹、四角的天井透露着不多的光亮;随意的摆设尽显小院的从容恬静、屋檐下淡淡的灯光散发着丝丝的温暖。屋里客厅都是正中八仙桌,两侧各有一把太师椅,后面的条形柜上依次摆放着座钟、铜镜、花瓶,取“终生平安”之意,古老的房屋,斑驳的白墙,弯弯的石板路,记载着一代又一代沧桑岁月,仿佛是从世纪深处浮现出来的一个又一个故事…… 我在歙县行走的时候,无论是潜口、棠樾、斗山街,女人,这个封建社会的弱势群体,在徽州这片土地上约束了她们的一生,巍峨壮观座座牌坊,一块块镶银的匾额,写满了忠节孝义,记载了徽商妇太多女人的辛酸与无辜,无奈与悲凉!翘首雄踞的马头墙,威风依然如故,高墙环绕重门紧闭,她曾锁锢了徽州女人对外界诱惑触发的青春躁动, 酿造了徽州女人守节持家的无数悲歌,它浓缩了徽州女人的一段命运,写滿了徽州女人凄惨的心境,我深深地为高墙禁锢的徽商妇婉惜…… 我在歙县行走的时候,让我沉迷的还是徽州那灰顶白墙的老式民居,墙壁已经破损,四处脱落的墙灰,赤裸地洒在太阳底下,灰灰白白的一片。当看着这些,是会想到这里曾经有过喧闹,有过风情,然后是经过岁月漫漫沉淀了下来,才流露出褪色的斑驳和沧桑…… 歙县自古就是个儒商并重的地方。且不说当年徽商富甲天下的威风凛凛,也不说历代书香的文采风流,我所去的地方,也出了不少的富商与文官。岁月沧桑,人老了、树长了、一代一代,村中的老屋还在,住的,又多是故主的嫡传,那一脉书香就这样从从容容地在血液中汩汩相承,流在斜晖里,家家客厅都是正中八仙桌,两侧各有一把太师椅,后面的条形柜上依次摆放着座钟、铜镜、花瓶,取“终生平安”之意…… 阳光依然照耀在沉寂很久的属于历史的痕迹上,流水依然从那痕迹的生硬形骸旁流走,每天仍然有如我的赶路人远它而去,夕阳的光线慵懒地从天井洒落,旧式的座钟投影成模糊的一镜菱花,昔日的儒商之气都成了青瓷与旧玉,在窗楹与院落间静默,只留一份无言独对,这人来人往的街巷,故主们早已化作村外青山中的黄土,唯有这残留的蝉噪,一声声从几百年的时空飘出,仍是落在了故纸陈器之上,看着墙上蒙了灰埃的苍枯遒劲的字画,我忽然觉得我曾是歙县的旧画卷里背着竹笠和酒壶的一个过客,前世或者梦中,我一下子回到了很久以前的辰光。
该走了,我的脚步镜头随着一一闪过这里的村庄,这里的建筑带不走,带走影像和心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