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分子与太平天国的败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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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识分子与太平天国的败亡

中国历史上凡是在乱世中胜出的英雄也好，枭雄也好，身边无不谋士如云。比如刘邦虽然是个无赖出身，文化水平不高，但有了张良、萧何这样的谋士辅佐，最后还是得了天下。其后的曹操、李世民、朱元璋，莫不如此。由是反观，太平天国的败亡，是在情理之中，因为我们实在想不起来太平天国有什么著名的、重要的谋士。太平天国这个政权，自始至终都没有怎么得到知识分子的支持，不失败也难啊。

不过太平天国的创始人洪秀全倒是读书人出身。他的读书生涯不算太成功，屡试不中。从洪秀全留传下来的大量作品来看，这样的结果倒也公平，因为洪天王的文字，起码的语句通顺也没有完全做到，考不取秀才纯属正常。他所创立的拜上帝教，也没有什么文化含量，虽然名之以“上帝”，跟基督教没有多少干系，只是扯了上帝的旗号而已。其内容，基本上是东汉太平道以降中国传统民间信仰的大杂烩。

尽管拜上帝教没有什么文化，却旗帜鲜明地反对有文化的儒家，这就几乎把全中国所有的知识分子得罪光了。曾国藩本来是个读书人，可能自己也没想过要带兵打仗。但他意识到，太平天国一旦成事，儒家道统将万劫不复，于是组建湘军，对抗太平天国。他起兵讨伐太平天国之时，发表了著名的《讨粤匪檄》，表明了自己的心迹：“（太平天国）别有所谓耶稣之说、《新约》之书，举中国数千年礼义人伦诗书典则，一旦扫地荡尽。此岂独我大清之变，乃开辟以来名教之奇变，我孔子孟子之所痛哭於九原，凡读书识字者，又乌可袖手安坐，不思一为之所也。”

其实太平天国政权也知道读书人的重要性，也曾开出优厚待遇，招揽读书人，但应聘者真正有才学的人不多，只是招到一批“医卜星相，稍知字义，及乡俗浅学、市井猥才、江湖落魄、生计无资者。”偶然找到几个稍有才学的，恩威并施，拉进队伍，但结果往往是留住了人，却留不住心。一有机会，好多人就就开了小差。

不过也有个别海归人士被拜上帝教这个名号所吸引，以为与西方基督教同宗同源，于是欣欣然投奔太平天国，这个人就是容闳，他是第一个在美国大学完成学业的中国人。他很想用所学所思改变祖国的面貌，加上与太平天国的干王洪仁玕在香港有旧，于是去了天京。洪干王很重视他，容闳也提出了发展资本主义的建议。但他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对太平天国大失所望：“每见太平军领袖人物，其行为品格与所筹划，实未敢信其必成”，“其所招抚，皆无业游民，为社会中最无知识之人”，显然，留在太平天国无法实现他的抱负，于是悄然离开天京。在安庆，他遇到了曾国藩，开始辅佐曾国藩办洋务，成为推动中国现代化起步的重要人物。

现在看来，以曾国藩为代表的传统知识分子和以容闳为代表的西化知识分子的对太平天国的判断以及相应的选择没有错。太平天国政权无论从意识形态上讲，还是从制度上讲，都是相当落后的，比清政权还落后。中国历史上从来没有形成过政教合一的制度，这是古代中国较之于古代欧洲优越的地方。而太平天国，则是典型政教合一体制。一旦成事，岂不是要将中国拉回到黑暗的中世纪？稍具理性的知识分子，又怎么会支持这样一个政权呢？

本文发表于2011年5月21日《温州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