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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皖东公公 于 2011-6-12 17:35 编辑
【原】 “王总”的七彩日子 ·习作
(二)
王总外号王老虎,大名王必德。柳河人从不叫大名,他大名只是出现在户籍资料、跟甲方签署的承揽合同、瓦工们往来的白纸条账目上。
柳河这代人,王老虎算“高知”阶层,高二上学期才辍学。那年夏,他哥别出心裁,将农药“乐果”当作驱蚊剂。抹上身后,火烧火燎,还风嗖嗖的。闻得那味,蚊虫早逃之夭夭。不大工夫,大哥口吐白沫,浑身抽搐,送到医院,已停止了呼吸。大夫说广泛性中毒。文盲与无知断送了大儿子性命,父母决心让老二读书认字。王老虎觉瘾大,而且非在课堂上睡。一米八个儿,肥头大耳,鼾声如雷,吵得别人不能上课。班主任说,你不退学,我就退教。王老虎体恤同学,体谅老师,主动退学,学了瓦匠。
农村匠人无需技术等级证书,也无需资质证明,搞不了大工程,有资质也废蛋。盖猪圈、砌围墙、抹地面、挖地沟、掏涵洞,总有忙不完的活。
王老虎的团队规模不大,常年就固定那几个大小工。活忙活紧了,也能临时招募到人。跟他后面干的都很顺从,也很贴心。他不拖欠部下工钱,有时甲方没及时兑款,就拿自家钱垫付工钱。他不随便请手下们喝酒,上下级关系得捋顺,领导跟部下常吃喝,丢失身份,也将失去威望,但团队管理倒也人性化,赏罚分明,以人为本。
王老虎几乎每天有人请,偶尔在家吃饭,没人陪喝、陪说不习惯。没人请时,饭前就在门口瞟,看到中意的哥儿们就唤进屋喝两杯,有人请他就去,没人请他喊人。老婆骂道,这怂货顾嘴不顾身,只晓得吃喝,吃的脑门发光,两腮鼓胀,眼珠像灯泡,下巴都是双的,跟李逵似的。王老虎总是嘿嘿一笑:“吃喝是交友,能带来业务,这就是生活,生活就得七彩,懂吗!”他老拿这句话解释着。
王老虎嘴上这么说,自己混的咋样,他心里能不清楚。跟柳河菜农比,他算得上高薪阶层,跟开发商,还有满城都是,比蝗虫还多的大工头们比较,他小的可怜,穷的伤心。他们腰缠万贯,挥金如土,黑心钱谁不会花啊。有几个大工头、开发商廉洁致富?再优秀的干部跟他们接触就变得腐败、贪婪。这些年,他王老虎也接触了几个干部,从不金钱交易,吃喝而已,君子之交嘛!嗨,人比人气死人啊!
那次,他去大学看孩子,宿舍区垃圾桶里扔满了整截新鲜的黄瓜和粗壮的胡萝卜。这帮孩子,买了不吃扔着玩,被菜农、菜贩子发现,大学垃圾桶也是聚宝盆,能生财呢。儿子说是少数女生吃剩下的。这帮女孩真三文不当二文,听说女子监狱想都想不到这些,即使有黄瓜、胡萝卜卖,也是切成了小段。人跟人不能比,差别大着呢!他没资质,也不想套用人家资质证去揽接大工程。用人家资质证要花钱,发包方要回扣,瓦匠总不能倒贴吧,豆腐渣工程就这么搞起来的。他不想拉干部下水,也不想被世人唾骂,更不愿蹲监狱,黑心钱不挣,他的手艺只配小打小闹糊生活。
地方政府行动迅速。柳河人刚听得了风,果真就来了雨,测量队扛着标尺、三脚架仪器进村测绘了。柳河村民将整体搬迁,柳河从此消失,这儿兴建一条“举人文化街”,扩大“举人纪念馆”广场,亮出“举人”牌,引得客商来。世代繁衍生息的柳河人将东鳞西爪,四分五裂,被安置到各个小区,保持多年的鱼水关系将不复存在。部分居民安土重迁,眷念本土,却又被净洁明亮的小区,森严把岗的保安,鸟雀都飞不进的高楼大厦和城里人的现代化生活所吸引。他们纷纷动着脑筋,打起歪主意,想喝政府血了。
政府的钱不捞白不捞,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嘛。拆迁之前家家户户闻风而动,鸡窝升高,猪圈改成简易棚,楼顶加上隔热层,扩充院落,断壁残垣垒上碎砖块,泥土地上摸层水泥浆……甚途径能赚钱就削尖脑袋,去精心设计、周密布局。君子还顾本呢。王老虎领着瓦工挑灯夜战,首先给自家楼顶加了隔热层,家里家外地面铺满了五颜六色的地砖……
这段时间,拆迁公司流向二手市场的废旧建材行情看好。
作于 2011·6·12 刚脱稿 待修改 (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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