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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0-24 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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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徽商妇、女中丈夫
徽州“山多田少人众”的生存现实,使得徽州人必须“十三四岁,往外一丢”经营四方以就口食,促成了宋以后徽商的崛起、明清时期徽商的历史辉煌。当年徽商从徽州马头墙里义无反顾地往外一丢,几多无奈,几多悲壮,许多人出远门闯荡天下做生意,或三、五年一归,或一、二十年一归,或竟终生不归,这样,留在马头墙内的那一半,无数的徽商妇就挑起了扶老哺幼、主持家政、垦山劳作的重担,坐空房、守活寡,所谓“一世夫妻三年半”,演绎了不少让人动情的“徽商妇”故事。
清代歙县汪于鼎写了一首诗,叙述了一段《纪岁珠》的故事。歙县有一位十八、九岁的年青媳妇,新婚才一个月,丈夫就匆忙出远门做生意去了。小女子在家孤苦伶仃,靠做女红刺绣换点粮食度日,独守空房,苦度时光。每到大年三十,别人家的男子都回家团圆了,而她站在村口大路边望眼欲穿,也不见丈夫回乡的身影。聪慧内秀、十分贤淑的小女子,把思念压在心底,用自己的劳动所积,买来珍珠,取一粒放在床边小坛子里。就这样,有一年,这位当年的小伙子胡子拉杂、风尘仆仆地回家了,其家门上锁已生锈,其妻子已经郁郁而殁三年了!这位徽商伤心地整理妻子留下的遗物,把小坛子一倒,媳妇用彩丝系着的珍珠已有二十多颗!汪于鼎诗中写道:“几度抛针背人哭,一岁眼泪成一珠”,“珠累累,天涯归未归?”
清代黟县乡间有一个年青漂亮的女子,十四岁嫁到一个徽商富户家里。小丈夫在杭州做生意,她独守家中马头墙高昂的深宅大院,高墙天井阴幽森严。不幸的是才过门一月,小丈夫即一病而殁。这个家艰于嗣丁,公婆、叔伯、妯娌等先后辞世,没有小孩,空空荡荡的几十间大房子,就剩她一个青春年少的小媳妇守着。虽然吃穿不愁,但青灯冷月的孤寂,死静漆黑的长夜,不是一个娇弱女孩所能承受的。每到太阳刚一西下,她立刻将大门、二门、小门、中门、旁门顶死,面对暗夜的恐惧,精神和生理的熬煎,她半夜吹灭豆油灯,将床头一吊铜钱解开抛在地上,再趴下将铜钱一个一个地摸着穿起,用这种体力的折磨来熬过难度的长夜,累得不能动了,天也放白了。就这样年复一年,小媳妇美丽的容颜在漫漫长夜中憔悴,青春年华在无边的黑暗中消失。没有几年,小媳妇忧郁而死,人们在整理她的遗物时,发现她床头的那吊铜钱已被摸得熠熠发亮,铜钱两面的图文都快磨平了!
一些徽商妇用自己的贞毅、青春和生命在马头墙内为徽商苦苦支撑着徽商大后方这个家,上奉公婆,下抚子女,主持家政,还要以妆资和私蓄支持丈夫创业;而更多的徽商妇则是聪慧机敏,有识见、能决断、敢担当、善谋划,协助丈夫经商闯天下,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丈夫”。
清代歙县岩寺的谢卓从小业儒,捧着古书求取科举功名,屡考不中。其母亲看到儿子在人生道路上失意陷入困惑,就点拨儿子说:考科举千百个人里才成功一个;经商做生意成就事业的当然也不容易。但是如果以义为利,做一个‘廉贾’,做生意和读书做官其实没有什么两样,与其做一身俗气象奸商一样的腐儒,还不如做一个有文化讲义理的商人,学你祖上的样子,出去做生意也不错。“贾何负儒哉”!在其母亲的鼓励下,谢卓放下思想包袱,弃儒下海经商,“以儒术饰贾事”,果然在商海中做成了大事业。
歙县许国石坊坊主许国的母亲汪富英,是一位心胸宽大、敢作敢为的能干女子。当年许国父亲许鈇在无锡经商,曾一度陷入“贾无以为资”的困境,差一点打退堂鼓。关键时刻,汪富英果断地拿出了自己当年陪嫁的所有私蓄和耳环首饰之类,给许鈇当东山再起的资本,同时,她一双小脚还勇敢地迈出了马头墙,“随夫经商于吴中五、六年”,为许鈇在商战中出谋划策,帮丈夫打理部分商务。后来在“家难,资产尽倾”的困厄之时,汪富英又勇敢地担起主持家政之重任,“辛苦支吾,外难卒解”。而许国科场不第时,汪富英也以商战经历的曲折为例,鼓励他不可泄气,许国在其母的不懈督教之下,六次考科举屡败屡战,终于中进士为官,成为三朝元老,国之重臣。
清代歙县有一位徽商叫许世积,他在浙江做生意被人诬告了,许世积在官司中经过一番周折,终于搞清了事情真相,赢了官司。许世积经商一贯忠厚诚信,想到对方也是事出有因,经商不易,于是出人意外地放弃了经济赔偿的要求,向对方作了“义让”,不再追究对方的过失,表现了儒商的宽容和大度。而其妻宋氏则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得更为豁达。在打官司过程中,她看到对方家里贫困得已揭不开锅了,很有自信的宋氏私下派人悄悄给其妻子送去了粮食。许世积知道后,笑问夫人:你怎么还去资助对付我的人家呢?宋氏也笑着回答:“诬告你的是她的丈夫,她和家里小孩子可没有这样做呀!”许世积因此更倚重宋氏,生意也越做越好。
清代休宁程悦的妻子吴氏,是一位勤劳俭朴的理家能手,程悦有吴氏主持家政,安心在江淮一带经商,一点也不担心马头墙内的家务。后来,程悦病死于商途。吴氏就让其刚刚长成的嗣子程锁出远门去料理后事,运柩回乡。程锁忠厚老成,有程悦遗风。他在其父程悦经商之地将各种商务欠账一一还清,回家时除了一副父亲的灵柩,就剩了一本空账,觉得不好交待。而吴氏见程锁这么有出息,却高兴的说:“你做得很对。做生意讲的就是信义二字,进出账清楚,不负别人是做人的本份”。吴氏苦苦支撑家里的开支,继续支持程锁走出马头墙,到浙江做生意,后来程锁终于成了一个事业有成的徽商。
清代在芜湖做生意的歙县徽商鲍连和其子鲍人龙、其孙鲍献去世后,留下了叶氏、叶氏、余氏祖孙三代三个寡妇,而且生意和家境也大不如前了。即使这样,叶氏三寡妇仍然继续为男人们的一个未竟心愿而努力奔波,这就是努力恳请当局减免长江沿岸船民历年积欠的不合理的“江夫河蓬银”赋税。在一再恳请未得结果、船民们为此忧心重重的情况下,叶氏三寡妇毅然决定,将自家仅有的两万两家财积蓄,悉数捐出生息为船民抵付税银,以解民困。鲍氏三寡妇的义举,终于感动了官府,朝廷后来也终于“豁免”了这项不合理的税赋。
在徽商驰骋商海创造事业的过程中,象这类徽商妇事例还有很多,凌蒙初《二刻拍案惊奇》中用神话手法描写的那位徽商程锁的贤妻“辽阳海神”,美丽聪慧、神机妙算、出奇制胜,使生意从困境中奇迹般地转亏为赢,其实就是现实生活中徽商妇“女中丈夫”的化身。而祁门汪村上门地方的那座“贻燕堂”庶母祠,则是对一位出生卑微却聪明伶俐,在商海中协助丈夫运筹打点,干下大事业的“庶母”之特别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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