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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住萧山一个郊区租着房子,以前每天早上,就会被拾荒佬大声的录音扩音喇叭吵醒:“收废品,收电脑电视,冰箱洗衣机,电风扇煤气炉”,声音单调重复大声,听两遍就受不了,心情就变烦躁,房东和周围租客都对此很大意见。平时还好,洗漱之后马上出门上班。但是这拾荒佬太勤快了,每天如此,周末也很准时,我想在周末睡懒觉时就很讨厌他,为此曾闭着眼睛(没睡醒,但是一睁开眼睛后再想睡就睡不着了)把头伸出窗外说过他几次,后来这个拾荒佬依然每天准时回收废品,只不过经过我楼下的时候不再用扩音喇叭了,改为低沉的吆喝,于是相安无事了一阵,其中我卖过两次瓶瓶罐罐给他,每次换回2元钱,然后买份经济类报纸,或者一瓶可乐。
但是近两个多月来,好象再也没有见到那个拾荒佬了,也很久没有听到他的吆喝,这当然不是我想念他,而是因为厨房里堆积的瓶瓶罐罐已经开始有点妨碍我了,收集了两个多月,当然不能把它们当普通垃圾扔掉了事,于是继续留着,等待拾荒佬的经过。
这个周末,楼下突然响起回收废旧家电的扩音喇叭大声而又刺耳的声音,不过不是以前那个拾荒佬的男高音,而是变成女声了。我把头伸出窗外,叫住了她,说我这里有些装饮料的塑料瓶子和啤酒瓶,要她等会。那是一个人三十多岁的妇女,推着三轮自行车,一个醒目的电子扩音喇叭高抗地播放着刺耳的录音。我把堆积的瓶瓶罐罐提下楼,那个拾荒女先跟我说,现在这些东西不值钱了,一毛五两个,说完就把那些瓶子倒了一地,开始数起来:“一毛五,三毛,四毛五,六毛……”
手没有停,两个瓶两个瓶的捡起来往她的蛇皮带里装,有几次我看见她把三个瓶抓起来迅速地扔到她的袋子里,嘴里的数却没有跟上,大概是捡三次瓶子数两次。
“啤酒瓶更不值钱了,五分钱一个,一二三四,两毛钱”她继续数道。
“一共……给你一块钱得了,现在这些东西都很少收了。”
从开始数数到结算的时间里,她一下都没有停,生怕被我发现打断她或者给我留下计算的时间。
“给你一块钱吧。”拾荒女说道。
我没有回答,也没有伸手接她的一块钱。站在旁边把玩着手里的钥匙,我感到很纳闷:以前存一个月的废品都可以换到一听可乐,现在存了两个月的废品,却才回收一块钱,换了一个拾荒佬就少了这么多,能不怀疑她?按比例计算,这样的价格相差可是70%多啊???这个数字放到任何一个金融从业者面前,都足以调动他的思想。我很怀疑地盯着这个拾荒女看了看,她很尴尬的笑了笑,然后马上低头整理啤酒瓶。虽然我不在乎这卖废品的钱,但是,我兴冲冲地从楼上提下这么堆东西,原想着至少可以收回4块钱买本文摘类杂志好好看一个周末。保留可以回收利用的废品然后卖掉,是我一直以来支持环保的主要行动,对我而言,这算一件好事,既然是好事,就一定会留点纪念,所以我要不是买饮料换个一时爽快,要不就是买点报纸杂志慢慢品位。现在小打算落空,一种稍稍不满的情绪驱使着我问她:
“你有没有搞错?这么多瓶子才一块钱,以前人家来收这里至少也是4块钱。”
“就这么多,现在这些东西不值钱。”
“以前这些东西都是一毛钱一个,大的饮料瓶是一毛五,啤酒瓶两毛,你这里收五分钱?你的价钱太离谱了。”
“是,以前是这样,但是现在不行了,经济不好,收购站都减少收购了。”她顿了顿,说,“最近金融危机,你知道不?”
她的最后一句话当时把我给问傻了,“金融危机”?我想她会有其他的解释,没想到,她竟然用“金融危机”来解释废品回收价格下跌至少70%的现象!
捏着那一块钱,我呆了许久。
如今,“金融危机”一词对谁都不再陌生了,现在是十一月,寒冬还未到来。看来我也要压缩银根了,留点粮过冬,这一块钱我不能花,得留着,直到经济情况好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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