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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注)我准备花点时间,把“名城歙县民间传奇故事”部份精品文章用键盘敲打出来,给坛里的友友们欣赏。这些故事是1979年以来,县文化部门组织歙县民间文学工作者深入歙县各地采风,招集,整理出来的民间文学作品。我这里再通过部分筛选,把这些动听的地方传说,神话故事,重新展现给大家,为尊重创作者的版权,除章间节中部份病句、错字做了修改和修饰外,其他地方,一概保证原来的风格不变。
寄信割驴草
话说明代万历庚子年清明节前十天,徽州府城西古虹桥左侧山路旁边一座新冢建成。坟前竖起的石碑上刻着:“呜呼幽冤妇黄氏之墓”醒人眼目地九个大字。
这冤妇黄氏是歙地竦塘黄朝宾的亲生女,名叫秀英,嫁在徽城河西郭家,丈夫郭宏,婆婆许氏。郭家历代在杭州开店经商,郭宏的父亲不幸在杭病死,于是郭宏就赶往杭州继承了父亲产业,从此专心在杭经营,几年没归乡里。为经营取利,抛却鸳被良缘。
年轻美貌、贤慧的秀英青春二八,长得如月之容,如花之貌,描绣针线,件件精通。自过门之后,一向勤俭朴实,起早晚睡,操劳家务,对婆婆很是孝顺,热心照顾,殷勤伺候。可是这婆婆却对媳妇极其冷淡,稍不顺心如意,便是捉鸡骂狗,指桑骂槐地咒骂秀英,口里好不干净。有时郭宏寄钱回家,她收后却分文不给媳妇。许氏对秀英如此刻薄,村子里的乡邻都看在眼里,很是为秀英不平。偶而邻居对她秀英和气一些,来往甚密点,便会同遭许氏责骂,因此,人们都称许氏为“泼妇”,悚而远之。
这许氏自丈夫死后守寡以来,却风流轻挑,娇艳风骚,暗地里同一张姓地保勾勾搭搭,两人私下偷情,恋情绵绵。一日下午,秀英从外面回来,见家门虚掩着,便推门迈进屋内,只见张地保和婆婆许氏同坐在一条凳上一边饮酒,一边搂抱调笑,许氏一见媳妇进门看到此景,即羞又恼地推开张地保回到自己房间里去了。秀英装作没见一样,低头做事。不想早已有了醉意的张地保,却正在兴头上,眼巴巴地看着许氏离去,只怨怪秀英来得不是时候,当他把眼光扫向秀英时,却被她的姿色迷住了。地保立刻走近秀英,动手欲要调戏她,秀英只顾干活,不理睬他。张地保胆子更大,睁着醉红的双眼,张开双臂,要搂抱秀英,秀英连忙闪在一边,厉声斥责道:“你这地保,竟敢在大白天闯进民宅调戏女,我要去官府告你!”地保听了,滿不在乎,还是步步逼进秀英。此时秀英顺手拿起门旁而立的大门拴怒不可遏地喝道:“你惹近我身,门栓不认人!”
张地保此时被秀英的厉声斥责惊呆了,他举目一看,只见秀英二目睁圆,气愤异常,眼看举过头的门栓就要砸将下来,这下惊得他得酒也醒了三分,不得不止步住手,忙说:“秀英,嗨嗨,我是同你闹着玩的,何必这般认真呢”。秀英本想还要训斥地保几句,这时却见婆婆许氏从里房走出来,用妒嫉的眼光,狠狠地瞪了媳妇一眼,忽而转怒为喜,满面春风地面向地保,一对骚眼滴溜溜地转着,撒骄地对地保说:“嘿,你别同这小妇人一般见识”。张地保哈哈大笑说:“我才不怨你家小媳妇呢,只是今天苦熬了你”,说完,然后扬长而去。就这样,张地保在许氏的滛威庇护下逃脱了。怎知,此事却成了秀英日后杀身亡命的祸根。
自那以后,张地保再也不敢来郭家同许氏私通了,因此,这个滛妇许氏,一肚子怨恨都发泄在媳妇的身上,她常常无事生非,不是嫌菜咸就是嫌饭烂,不是骂秀英起得早,就是骂秀英睡得晚。秀英明明知道婆婆在有意在刁难她,却知不好惹她,只得忍气呑声,事事加倍小心,不让婆婆抓到空子。
尽管如此,许氏还是指桑骂槐,骂媳妇是个“碍脚棒”,是个“不知趣的小母狗”。一次,许氏的白绫手帕不知丢到那儿去了,她就诬说秀英偷去送人了,秀英受不了这冤枉,申辩了几句,许氏见媳妇如此顶撞她,更是怒火中烧,喝道:“好啊,你这小娼妇,还敢嘴硬,看我撕了你的嘴!”说着,便伸手打秀英,秀英本能地用手一挡,许氏打了个踉跄。趁势就大喊起来:“哎哟……!打死人啦……!哎哟……!”接着,便“扑通”一声赖倒在地上,嚎啕大哭。边哭边嚷道:“我去死了,让你这臭婊子……。”说着,忽地从地上坐起,拿了根绳子,往梁上一悬,做出欲要上吊自缢的样子,以死相胁,一旁看热闹的邻居们,只得上前,夺下绳子。许氏一见众人在场,便大着喉咙嚷道:“也罢,我和你分开过,从此你烧你的锅,我端我的碗,分家”!此时的秀英委屈得哭红着眼,听着婆婆说要分家,一边抽泣一边说:“要分家,这事得问问你儿子”。好心的邻居们趁机奉劝秀英:“还是分了好,这样闹下去,你也受不了。”还有人说:“先分开,再写信去告诉郭宏好了。”秀英觉得也在理,就答应了。许氏为避过媳妇,为了和张地保厮混,就搬了出去,在别处居住,从此,张地保和许氏常来常往,胶漆难分。
再说那郭宏,在杭州经营自己的店铺,生意兴隆,很是不错,为了赚更多的钱,四处奔波,日夜操劳。一日,接到妻子秀英的来信,说是她和婆婆分了家,但没说起其中缘由,并要他接信后回家一趟。几年没回家的郭宏,一心要想发大财,根本就没把此事放在心上,心想,婆媳分家,这也是常事,因此,他既没给妻子回信,也不回家。三个月后,又接到秀英来信催促,这才不得不打点行李,匆匆起程,从新安江坐船回歙。这时的新安江正遇沽水期,水浅,又是逆水而上,船行八九天,木船还在浙江境内,加上又遇顶头大风,船越走越慢,直到十六天日程,船才抵达渔梁码头,郭宏上了岸,走了五里多路,回到家中。
秀英见到丈夫回来,喜出望外,连忙做菜烧饭,招待丈夫。郭宏吃过晚饭,加上旅途奔波,倍觉疲倦,秀英见丈夫劳累,便劝他安息了。深夜,郭宏一觉醒来,忽然想到杭州店中一笔交易日期就要到期了,而且这笔生意做的好,可得一笔厚利,惹是不去处理,还得赔本。郭宠想到这里,连忙推醒妻子说:“秀英,我得马上赶回杭州去。”秀英听了丈夫的话,不相信地摇摇头说:“你前脚刚进门,后脚就要走,你是在开玩笑吧。”郭宠认真地说:“我没骗 你,我天明就得走。”于是,他把事情原委一一向秀英说清。此时的秀英好不容易把丈夫盼了回来,本有多少话要对他说,有多少冤屈要对丈夫讲。可是,这时的丈夫却决意要走,拉也拉不住,只好强忍心中的痛苦说:“你要走,你也得去看看自己的母亲,和她说一声啊。”郭宏听了在理,点头答应。
天刚东方露白,郭宏就匆匆离家,急往杭州赶,行到半路,猛然想起忘了去见母亲,没和母亲问候一声,连个招呼都没打,如要回去吧,肯定耽误了时间,船也搭不上走不了;要不去告诉母亲吧,又太没亲情。转念一想,即便不去吧,秀英肯定会去讲的。想到这里,这郭宏又继续往渔梁码头走去。当他走到练江边小路旁的龙王庙附近时,恰遇小时候的好友吴鸣臬正在割草。这郭宏一见熟人,便热情地招呼道:“鸣臬,你割草做什么?”鸣臬一看是旧友,高兴地答道:“噢,是郭宏啊,割草给驴吃,你几时回来的啊?”郭宏答道:“我昨天来的。”鸣臬觉得奇怪,连忙问道:“昨天来的,怎么今天就回去了?”郭宏笑笑说:“没办法,店里有急事,必须赶回去。”鸣臬听了,挑起驴草,打趣地说:“我看你连老婆、母亲也不顾了,这么多年没回来,难得回来,怎么来了就走。”郭宏听到鸣臬说起母亲,忙拉着他说:“鸣臬,我有一事相求,麻烦你一下。”鸣臬问:“什么事?”郭宏如实地告诉他:“我昨晚到的家,只因店里有急事,得立即赶回杭州处理,还没告知母亲,请你代我回去转告一声。”鸣臬听郭宏的话说:“你真是一心做生意,连家都不要了,好吧,你放心,我待会儿经过你村时,一定奉告你母亲。”郭宏听了,不胜感激,又再三嘱托,鸣臬笑道:“这点小事,你放心去吧,我一定办到。”郭宏又是一番感谢,鸣臬催促他说:“不用谢,不用谢拉,你走吧。”于是郭宏去了码头,搭船回杭了。
怎知这吴鸣臬是个历来轻浮无信的人,成天东游西逛割驴草,又运鱼去绩溪赶庙会,三转四转,早把郭宏嘱托他的事忘记的一干二净。
再说这许氏也听说儿子回家来了,但始终没见儿子来拜见她,心里顿生疑惑,便气呼呼地跑到媳妇家来。秀英一见婆婆上门,连忙让坐递茶,以礼相待,不想那许氏怒目圆瞪,没好气地问道:“你丈夫回来啦?”秀英陪着笑脸说:“是的,他没去拜见你老人家吗?”许氏哼了哼说:“他被你缠迷住了,哪还有我这老婆子。”秀英还是耐着性子把郭宏急急回去的经过说了一遍。这许氏本来就妒美嫉貌于媳妇。听了秀英的叙述,不禁暗中思忖,做贼心虚,心想肯定这媳妇在我儿子面前泄露我的底细,捣我的坏话,儿子听了她的所言才不来看我,鄙弃我而去。她越想越气,越想越恨,索性哭闹起来,咬定秀英把他儿子弄到哪儿去了,要她交出人来。邻居们都来劝解,好说歹说,总算把她劝回家。
这许氏回到家中,越想越不好受,就去找张地保商量对策。张地保上次受到秀英的奚落,也一直怀恨在心,正寻思想找个报复的机会,这回,他和许氏毒计横生,恶性狠狠地说:“可以趁机告她个伙同情夫杀夫之罪!”在张地保的怂恿下,于是许氏去知县衙门诬告了秀英。地保又暗中给知县送去厚礼,串通贿赂一气。这昏庸知县,财迷心窍,不分清红皂白,立刻 捉拿秀英到案,升堂时,不容秀英申辩,对她严刑拷打。可怜秀英,一个弱女子,被打的死去活来,不得不屈打成招画了押,落了个“谋杀亲父”之死罪。处刑问斩那天,媳妇黄秀英被綑绑在毛驴背上,游街示众后,刽子手用刀一点一点地割去她身上的肉,最后还把秀英铡成六段,凌迟处死。
事后,郭宏闻讯赶来歙县,才知是自己利欲熏心而忘家,寄信又误事,终于铸成了不可挽回的罪过。当地民众都为秀英的冤死抱打不平。秀英的父亲黄朝宾几次上告,替女儿伸冤,官府在公众和舆论的压力下,不得不重新审理此案,对有关涉案人一一惩处。昏庸知县贬职为民,张地保和许氏双双捉拿入狱。寄信误事者吴鸣臬被割去双耳为戒。同时,还给死者黄秀英建坟立墓 在墓的一侧竖起刻有“重利忘家者戒;寄信误人者戒;酷刑枉杀者戒;” 的石碑。这就是有名的“三戒碑”。
几百年过去了,寄信割 驴草的故事仍然在歙县流传,并成了口头语。比喻托人带信,都要叮咛一声:“不要寄信割驴草啊!”以此来告诫受托者不能轻浮遗忘,要守信用。
(全文完)
[ 本帖最后由 天堂虎 于 2009-2-27 11:23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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