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皖东公公 于 2011-3-28 06:42 编辑
【原】 串 门 （下）
几天功夫就输去巨款，竟输给这仨娘们，头儿觉着很亏，亏得鼻子冒血。要是输给农村老家人倒也罢了，父老乡亲起码能铭记着他，甚至奔走相告说“大耳朵”扶贫来了。钱输给农民，哪怕赌再大，场面再恢宏，派出所都不会追究，是义举善事，人家还巴不得有人这样阔绰投注献爱心，无私援助新农村建设呢！仨臭B不但不领情，反说是赃款，不赢白不赢。就是赃款也是他大耳朵壮着胆子拿命换取的。
临下野那年，纪委和反贪局联合进驻，协同办案，一个下属被隔离了。他估摸自己的阳寿也到了：做贼百次，总有被捉住的那一天。嫌疑人进了那里，他们总习惯昼夜轮番突审。自己吃饱喝好、睡足了觉，却不让人睡，什么人能架得住？麻将搓到后半夜，人还发迷惑呢！能不满嘴跑舌头，尽快招供么！如今的干部有几个像当年的江姐、刘胡兰钢嘴铜牙，宁死不屈？都他妈的怂货一个！拔出萝卜能不带出泥吗！咬出了别人，你也得坐穿牢底。相反，立场坚定，旗帜鲜明地保护领导，不乱咬就等于保护了自己。出狱后人家会记住这高风亮节，大恩大德的，一定会宴请、压惊的。头儿担心，一个咬一个，像踩着了连环雷，倒下一大片，进去一大窝，大要案、窝案就是这么形成的，都是这帮意志不坚定的软蛋兜了老底的。
头儿吓得小腿肚抽筋，不争气的卵蛋两边直晃悠，他甚至都能听到卵蛋砸大腿的声响。恨不得抽上自己两个耳光子：是福不是祸，是祸挡不过，什么心理素质！那段时日，头儿见着谁都张口先道一声“好”，包括大门口的保安。
当时，人们都说他跟进去的那位穿着一条连裆裤，我也为头儿捏了一把汗。
耳大有福啊。他终逃一劫，闪亮下野。在位十几年，头儿清正廉洁，身无疤痕。
头儿吓得卵蛋撞大腿，那是谦虚，他心理素质高于常人，遇事镇定自若，即使考妣双双驾崩，对前来上份子的总笑脸相待，握手道好，没一星点儿痛失的悲伤。小县城，一般的公务员谁能经得起这场灭顶之灾？几万块输了不说，家里也闹的鸡飞狗跳，不得安身啊！可头儿家风平浪静。若指望月薪度日的，绝无此良好心理素质。
出于人道，不，出于原本的上下级情谊，就陪他多散一会心吧。
怎这背运呢？麻将都是这场输，那场赢，他却连续着输，就是买台印钞机加班印制也跟不上趟啊！靠那三千块的月薪显然捉襟见肘，入不敷出。
“玩麻不赌真的，顶鞋子、衔袜子，贴纸条不也刺激么？”我想到了当年他训导下属的那句名言。
“那样搞就失去了搓麻的意义喽，还不如摸孩子小鸡鸡逗乐呢！”头儿嘴角边又堆起几条比过去更粗大的皱纹。这是笑，是笑他当年不食烟火的那句话：“嗨，没钱不好，钱多也不安稳，生不带来死不带走，输就输吧，钱又不是命，惜顾作甚！”头儿的话像挣个屁那般轻松。瘦死的骆驼真的比马大啊！
人是变色的。在位与下野绝对两重天：性格两样，觉悟两样，甚至人性都两样。下野了，什么“臭B”，“臭娘们”等粗脏的话儿无需打草稿，张口就来。在位，他很少跟女人往来，嘴里从没粗话、脏话。这就印证了懂行规人所悟出的那个理：常踩钢丝的主，吃喝嫖赌不能全占，一项冒泡全他妈的露馅。这也许就是头儿能严格自律，自我约束，十多年不冒泡的自制法条吧！
头是副职。单位几个副职，他的名字排第一，也不是常务，跟排队购物一样，组织部是按先来后到排名次的，不知底细的外行，都以为他是二把手。所以，酒桌上有人称呼他“二头头”，他总是用同样的话解释着：“什么二不二，头不头的，都为了工作。”接着，就嘿嘿一笑，“来，斗一杯！”满杯酒高高举向喊他“二头头”的人。他在位那些年，我们睦邻友好，井水不犯河水。
除了爱赌，头儿还爱好收藏小物件。茶几上，各式各样打火机琳琅满目，日产镀金的居多。都是从下属的抽屉里顺手摸来的。头儿没事喜欢到下属那儿转转，见着空位就坐下。钥匙挂在抽屉上，随手拉开翻翻。有好玩的顺手揣进兜，桌上的打火机，只要日产，拿起来吧嗒几下，迅速揣进囊中。下属回来，见东西少了，绝不怀疑别人，一定是头儿下楼“调研”、“巡察”了。自己的心爱被头儿看中，并被拿走，带回家收藏，绝对幸事，平日想送还担心他板起脸孔训斥“腐蚀”呢！
“大耳朵，大耳朵在吗？”……
“大耳朵输趴了，不愿再奉献啦！”……
“趴什么趴啊，人家有的是票子，有的是爱心……”门外响起一串清脆的嬉笑声，更像是女声三重唱。不用猜，一定是头儿的仨搭档找上门了。
我从未这么近距离地看过头儿：两刀肉般的大耳朵横插在肥亮的脑袋上，直垂向肩膀。大耳有福啊！ “你坐，臭娘们来了。”头儿脸憋得通红。
“汪汪汪……”一阵狂吠，伏地静卧的黄毛终于开口了。
“妈呀……”院里一阵鬼哭狼嚎，跌跌撞撞声……
我紧跟出门，黄毛扇动着大耳朵，站立院中央，卯足劲儿，仰面狂吠，头儿挺着肚皮，两手叉腰，正咧嘴嬉笑呢……
作于 2011·3·27·刚脱稿，待修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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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3-28 0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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