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锡良名校出政要考

我所欲也 · 发表于 2011-6-13 10:48

名校出政要考

许锡良

清华大学百年校庆时，校庆特刊号将清华校友按照官员级别大小排列出一个封面，而不是像西方的大学校庆按照历史先后列出校友中的精英，并且引发了一场争论。有人批评说这是“大学者，大官之谓也。”这个批评讽刺不是没有道理的。

纵观世界名校，其重要特征之一就是出名人，而名人中政要是占很重要的一个因素的。但是，绝不会像中国这样，只认政要，而不管其他。事实上，像清华大学这样的以理工科为主要办学传统的大学，更应该出世界级的科学家与工程师，而不应该是政要。这样的大学如果能够在百年校庆时将数学菲尔滋奖、沃尔夫奖、科学诺贝尔奖获得者列上，那才是最为荣耀的，是办学实力的体现。至于名校出政要，当然也是荣誉之一，但是，这个情况还得具体分析。

要论出政要，在中国并不是北大清华出得最多，最多的应该是中央党校，因为，中国几乎所有的高级干部都出自这里。但是，这能够说明中央党校的实力水平是最高的吗？这种情况，其实唐代的时候开设的“二馆六学”也很能够说明问题，据史书记载，唐代的中央官学设有“二馆六学”，规定：弘文馆、崇文馆招收皇亲、大臣的子孙；国子学收三品以上文武官员的子孙；太学收五品以上文武官员的子孙；四门学收七品以上文武官员的子孙；书学、数学、律学则收八品以下子孙及庶人通读学者。毫无疑问的是，唐代当时出高官的学校也是按照招收不同级别子弟来出的。那时，最著名的学校当然就是二馆，相当现在的北大清华，当时唐代几乎所有的二品以上官员以及皇亲国戚贵族的子弟都在这里读书，自然，唐代出高官政要最多的学校也就是二馆了。因为，这两间学校，本来就是为培养接班人而创设的，这里不出高官，难道会是别的地方？

中国的官学，都带有精英资源垄断的性质。因此京城的名牌大学出国家领导人，省里的重点大学出部级领导人，一般地方大学出厅局级领导人，到地方九流大学，资源已经成细枝末节，可怜一个处级科级干部在校庆时也会像模像样地往主席台上摆。

中国历史上，京城的名牌学校，首先这里收的就是名门贵族子弟，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官二代”与“富二代”。然后又指定这两间学校为主要接班人。这样一来，这弘文馆与崇文馆要想不出高官都是不太可能的。当然，现在的北大清华不会像唐代时的二馆那样，完全按照家庭背景来招生，但是，家庭背景的影响因素显然是非常明显的。尤其是近二十年来，这种影响因素在进一步扩大之中。

现在来对比一下西方名校出的高官政要现象。在美国，出高官政要最多的大学无疑是哈佛、耶鲁、芝加哥大学这些常春藤学校了，据说哈佛已经出了六位总统，但是更令人瞩目的是同时还出了二十九位诺贝尔奖获得者。芝加哥大学有三位总统，四十多位诺贝尔奖获得者。耶鲁大学校友中也出了五位总统。可见，美国的名校不仅仅出政要人物，而且更出社会各行各业的领袖人物。英国出政要与诺贝尔奖最多的名校无疑是牛津、剑桥，而日本出首相政要最多的大学是著名的私立大学早稻田大学。这些名校在校庆时当然也会将把有自己的杰出校友列出来，但是，绝对不会按照官位大小来列，而是按照年代来列出，这样才能够显示真正的学校历史。而且所列出的杰出人物，也不是政要独尊，而是各行各业并重。

粗略的分析我们不难发现，在西方，他们的名校不仅出政要，而且出世界上能够起领军作用的行业领袖人物。无论是科学、文化与艺术，还是政治领域，都是独占鳌头，屈手一指的。其次，这些大学几乎都是私立大学。即使像日本这样官学历史传统悠久的国家，私立大学的耀眼地位仍然是公立大学所不能够取代的，而中国出政要的大学全部是公立大学。政府设立的大学，然后政府从中选拔接班人，关起门来自己与自己玩，自然谁也玩不过他。但是，这并不是真正实力的表现。欧美日国家的私立大学出政要多，当然也不排除校友之间互相提携的一面，但是，在一个民主法治健全的社会，这种校友互相提携的作用其实是很有限的。因为，这样的自由开放社会，是以能力为本位的。作为科学研究，要以研究成果与研究实力来说话。作为行业领袖要以创见与远见卓识为依据。作为政要，更是要获得选民的认同与支持。但是，中国的唐代的二馆根本无需从这些方面去获得检验与认同。这是性质大不相同的。中国现在仍然把是否毕业于名校作为组织考察的重要内容。从原来的认家庭出身与门弟血统到认校历，早已经构成了影响一个人发展的重要因素。但是，在一个平民公民社会，人们认的是你的能力与才干，而根本不管你是什么学校毕业的，是真正的英雄不问出处。是骡子是马先要拉出来蹓蹓，经得住检验的，才能够留下来。哈佛耶鲁，美国没有哪一届政府钦定过他们是什么“211”工程大学或者“985”项目大学，他们的常春藤名校的声誉、实力是完全靠自己打拼出来的。是数百年时间里，在众多的大学中公平竞争出来的。这些学校之所以是名校，就是因为，培养出来的有实力的领袖人才足够多，对人类的文明作出了杰出贡献，才慢慢得到人们的认同的。唐代的二馆与六学在教学内容与教学方法上其实并无区别，培养出来的人才在能力上也并没有高下之分，但是，仅仅因为二馆招收的学生不同，被贴了不同的标签，因此，他们得到提拔重用的机会就大不同于其他六学。目前中国的大学，其实也都是党校模式，每间学校都没有什么特色，也没有培养出对人类的文明有重要贡献的人物，乌龟还是那样的乌龟，王八还是那只王八,只是因为出自不同的烂鱼塘，贴上了不同的标签，因此就有了不同的命运。

真正的名校是公开、自由竞争出来的。比拼的是真正的实力。作为学校，可以培养科学家、艺术家、商界巨子与文化名人，而作为政要，学校所能够起的作用其实是最小的。学校所起的作用只能够说是起了影响力，并不决定其是否能够成为政要。因为政治的因素比较微妙，在民主法治社会与专制社会又不相同。前者是以平民身份公开竞选，选出最能够代表大家利益，同时又能够有良好治理能力的人来为大家服务。而专制社会在选拔人的时候，血统门弟，复杂而微妙的人际关系，逆淘汰的人才规则，唯唯诺诺，逆来顺受的性格特点，才是被选中的首要因素。因为，这里要选拔的是奴才，而不是真正的人才。在这样的环境里，唐代的二馆所能够培养出来的所谓“人才”，也就大为可疑了。

2011年6月12日星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