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留法学生的真心话

樊川峡 · 发表于 2009-11-21 15:14

我在国外呆的时日尚浅，有些问题看得不明白，但在国内却是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怎么说呢，我里子面子都还是中国人，所以看问题的时候无可避免地倾向于我的父老乡亲，对外国的人和事物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看了有些人的帖子，说国人如何不讲文明礼貌，国内环境如何脏乱差，这些都是事实，和国外相比，中国确实在很多方面有不小的差距。但我还是要说，那并不是事情的全部，国外也不见得就是天堂，我想把我看到的、想到的，尽我所能地写出来。
　　我在法国住的时间不长，但旅游去过的地方不少，认识的外国人也很多。去年和一帮“联合国”的同学一起去摩纳哥旅游，在那里很多好奇的摩纳哥人都问我来自哪里，我总是很自豪地说中国，人家总是恭维地回答说，中国啊好地方，我也想去那里呢，一来二去就和当地人很热络。反观我那帮法国的摩纳哥的或者别的什么国家的同学，就显得很拘谨，对当地人都不理不睬的，让我很是纳闷。一次跟一个祖籍阿尔及利亚的美国女生一起上街，遇到有人问她是什么国籍，她不答，人家就开始猜测，猜了半天也没猜到，我忍俊不禁地告诉他说，人家是美国人。结果我那同学一听，脸色剧变，拔腿就走，我莫名其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后来才知道，她害怕她美国人的身份招来恐怖分子！后来我跟她道歉说对不起没想到还有这层利害关系放心没事的摩纳哥不是中东没那么多恐怖分子再说我们这么多人保护你云云，才算冰释前疑。其实她除了这件事外一直以她的美国国籍为傲的，言谈举止之间流露无疑，后来我介绍了一位旅行团中同样祖籍阿尔及利亚的女生给她，她也是半冷不热的。后来听她谈起国籍问题，她说她父亲由于一直保持着阿尔及利亚国籍在美国麻烦出尽，她才不想重蹈覆辙云云，我无语。后来我们去参观一些名胜古迹，摩纳哥导游路上讲了很多伊斯兰教的传说和习俗由来什么的，我听得兴致勃勃，可几个摩洛哥同学却黑了脸。后来在餐桌上，他们一个劲地向我们道歉说这个导游胡说八道乱传教不要在意什么的，我很惊讶问导游说错什么了，他们说具体什么说不上但总之是胡说八道，我说你们觉得应该是怎么样，他们说应该尽量避免谈论宗教问题，我反驳说宗教也是你们国家传统文化的一部分说给游客听有什么不对再说每个人都有发表看法的权利就算他说错了也不用你们来道歉啊，他们说西方游客可能会反感这些东西他说这些就是在丢我们国家的脸，我又说这是一种真实的存在就应该完整地展现出来这些天你们一直带我们住星级宾馆吃大菜是不是想把其它的东西遮起来不给我们看了，最后所有人都加入到争论里面来，不欢而散。后来我跟一个摩洛哥同学进行了一番长谈，他说他从小接受法国的教育，法语说得比阿拉伯语好，摩纳哥本地人都觉得他是法国人，而法国人都认为他是摩洛哥人，我问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象蝙蝠，他不知道蝙蝠的典故我就解释了一番，他长叹一声。其实他算是比较坦诚的，旅行团里有一个罗马尼亚籍的女生，一开始大家都以为她是土生土长的巴黎人，连法国同学都被蒙过去了，因为她那一身做派简直比法国人还法国人，后来知道她是罗马尼亚籍的时候，大家都吃了一惊，她还以满不在乎的口吻说她的祖国又脏又穷她很想获得法国国籍。这次旅行真的让我饱受打击，在这个全球化的时代，民族国籍都成了过时的东西，一个人坚持自己的national identity，真的很不容易，要顶住的压力太大了，耳濡目染的结果，让我也开始怀疑自己一直坚持的东西还有没有意义。不过一时的困惑过去后，我自认为还是保持着一颗赤诚的爱国之心。
　　不过我真的要说，中国，想说爱你不容易。去年回家，听一位老妈的同事说她的侄女也在法国，情况如下：当年她的侄女在本地一家医院当护士，不知什么原因持旅游签证跑到法国去了，签证过期了就当起了非法移民，先是被教会医院收留，后来去申请当政治难民（据说法国有专业人员教中国人怎么伪造政治难民身份），被拒绝了就躲在当地华人家里当黑保姆，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结了婚可是老公在监狱里，她几年辛苦下来还得了糖尿病……天哪，这都是造哪门子孽啊，在国内起码还有个安稳的工作和合法的身份。我向妈妈的同事提出了我的疑问，没想到她眉飞色舞地说，在那边钱多啊，每个月能赚多少多少，精打细算省吃俭用下来能存多少多少，将来老了回家可以买个多大的别墅云云。我的天哪，这些人的思维我真的不能理解，陪了青春，陪了尊严，陪了家庭，陪了健康，陪得无法再陪，就为了一点可怜的虚荣！虽说我很同情一些非法移民的遭遇，但这样的人，却无论如何也让我同情不起来。在巴黎街头，我经常会发现这样一些中国人，他们衣着寒碜，目光闪烁，似乎永远都在躲着什么。在地铁里，经常会遇到一个留着长辫子穿着破马甲一副清朝打扮拉得一手其破无比的二胡的人，每次看到他我想晕倒，这也太不靠谱了吧，简直侮辱中国传统艺术。也许是人家为生计所迫不得已丢一下老祖宗的脸，又没犯法，我能拿他怎么样呢。这时我想起与摩纳哥同学的争执，我终于有点理解他们当时的心情了。
　　如果说这些为着虚荣为着生计的中国非法移民还能让人容忍的话，那些肆意践踏别人尊严的法国人就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了。我一个朋友跟我说起过他的一个熟人的事，那个女的在国内干嘛的不知道，但在法国读了一个MBA，骄傲得不得了，自以为天之骄女，后来跟一个法国人结婚了，说男方是世界著名建筑师，住在城堡一样华丽的地方。一天我这个朋友去她家作客，发现所谓的城堡原来是一个贫民窟似的破旧公寓，而且她的丈夫五短身材气质猥琐。为了顾及人家面子，我朋友什么也没说。后来有一天这个女人跑来找他哭诉，才把真实情况和盘托出：原来她的丈夫根本就是个无业游民，她为了入法国籍才跟他结的婚，后来她把侄女也弄来了法国，她老公就和她侄女好上了，要跟她离婚，离婚的话她还得倒贴钱，我朋友同情她，出庭为她作证证明是她老公背叛，才使她免于陷入人财两失的境地。后来我朋友又得知，这个法国男人一辈子的职业就是骗亚洲女子结婚，这个女人已经是第六任老婆了，而且前面的某任老婆曾被他逼迫得自杀身亡！我听到这里已经气得发昏了，这种人渣，为什么还苟活于世上，而且骗了一个又一个？我知道的，仅仅是冰山一角，法国社会这个酱缸里，不知还埋藏着多少黑暗肮脏的交易？多少利欲熏心的人？多少血淋淋的真相？
　　曾以为身正不怕影子歪，曾以为再怎么样也不会有人欺负到我头上，可是我没想到的是，我自己也会有被坑的一天！我交了几个法国网友，他们似乎都是素质不错的人，其中一个，风度翩翩，颇有家产，跟他见过几次面他就开始向我求婚，我起疑了，跟他保持了距离，并把事情告诉了我妈妈，妈妈说小心谨慎静观其变，果不其然，有一天我跟他约会时他的前任女友（亚裔）找上门来，一语不合，他竟然暴起殴打他的前任女友！大惊之下，我和在场的另一个男性朋友一起护起他前任女友匆忙逃离，一路上接到无数他打来的威胁电话，让我们回去，我们不听，他居然威胁我，说敢不听他的，他有办法把我遣送回国云云。这话犹如一个晴天霹雳，把我的自尊披得粉碎！到此为止我算是彻底看清了他的本质和利用我的险恶用心，我一直自命清高不通流俗，居然被人那样威胁！这件事彻底伤害了我的自尊心，我立马跟他断绝了联系，连同跟所有的法国网友都断绝了联系（谁知道他们是不是一路货），并请人帮忙查他的背景。一查才发现，我差点陷入到利用外籍女子洗钱的陷阱里头去了！
　　这件事给我的伤害太大了，我从此不再跟同学以外的法国人交往。法国社会就是这样，中国人永远得不到应有的保护，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地位，那些自诩主流社会精英的人都不屑于跟你交往，愿意跟你交往的都是想利用你、伤害你的肮脏角色。我说话可能有些偏激，但看多了原本善良美好的同胞们辛辛苦苦在这个大酱缸里挣扎的例子，我心酸，我无奈，为此度过了多少不眠之夜，却无法改变什么，徒自寻烦恼，浪费心理医生的口水而已。
　　写了这么多，发现写这篇文章的初衷已经变了，一开始我打算淡淡地写一点心得感受，但发现写到后来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其实，国外的生活依然美好，窗外的蓝天碧草依然悠悠，丢掉垃圾，轻装上阵，未来仍在在我把握。经历了这么多是是非非，倒让我看清了自己的本心，世事如过眼烟云，亲人朋友间的真挚感情才最可贵，无垢的德行才是人生最大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