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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社会转型矛盾,不能忽视的农村:
基层社会是中国现代化进程中的蓄水池与稳定器。基层不稳,不仅地方不靖,天下也会难安。而基层治理的清明,不仅关乎每一个个体的福祉,也是转型期经济社会健康有序发展的必要条件。
这个11月,农村不平静。
11月15日,用射钉枪击杀村主任的河北村民贾敬龙刚刚被执行死刑。11月16日,陕西又发生村民捅杀村干部及其亲属的命案,共造成3死6伤的惨剧。具体案情官方尚未披露,不过据曹家多位家属介绍,行凶者黑延平此前曾因村里土地补偿款事宜与曹英海发生过冲突,当地政府也曾为此进行过协调。看来,这又是一起因为土地而产生的挟私报复案例。然以其手段之残忍、情节之恶劣、株连之广泛,实为人神共愤、千夫所指,等待黑延平的必然是法律的严惩。一个文明的社会,绝不能容忍此类惨绝人寰的屠杀。
退一步讲,即便是行凶者与村民组长有过冲突,事关其切身利益,哪怕是关乎全体村民的公共利益,也不能以如此惨烈的方式私下寻仇、血腥报复。
当然,纵观这些事件,也不难看出,当下中国的基层治理确实出现了一些矛盾与问题,这些矛盾与问题若不及时破解、求变,并加以疏导,则类似的私力救济行为恐很难绝迹。贾敬龙不是最后一个,黑延平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任其蔓延,必将给经济社会带来重创,不仅会影响地方的公共秩序,也会使个体的人生陷入无休止的循环与撕扯。
尽管黑延平捅杀村干部命案与此前的贾敬龙案多有不同,但公权力救济的缺失,应该是一个共同点。贾敬龙家二层小楼被村委会拆迁,贾家多方寻求帮助而不得,甚至当地派出所出现场之后,依然难以避免被强拆的命运。而在详细情节尚不完全清晰的黑延平案中,黑延平此前也曾与村里就土地补偿款产生冲突,地方政府也曾介入,遗憾的是,终无结果,直至案发,惨剧发生。
命案已经发生,无论如何复盘,终究只是一种猜测与设想,并无济于事。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展开讨论,至少,还可以从各种可能性的推想中获得一点教训。其一,假如当下当下的村民组织确实能够做到较好的自治,办事公开,处事公道,能够顾及方方面面的利益关系,其间即便出现个别的不满乃至不服从,也能够在村民共同体内部解决纠纷,平息怨气,这显然是一种理想的状态。
只是,近年来,尽管村民自治获得了很大空间,村民的话语权等也得到了一定保障,但总体而言,村民与村组织之间的紧张关系并没有得到缓解,在个别地区,甚至还呈现出某种恶化的表征。而在上级组织那里,并没有把村民的这种反应理解为较强的参与性,以及权利意识的苏醒,反而视为是对管制的不驯服,从而加大了对村民的打压力度。
而当来自上边的打压与村民组织个别负责人的自利性结合到一起,则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某种强制势头。一方面,村民组织的行政化倾向日益严重,而自治色彩却越来越淡薄,村民只能服从,基本上不可能有任何意志表达的空间;另一方面,村民组织家族化甚至黑恶化的问题也屡见不鲜,有专家称之为基层组织的“内卷化”,即“乡村社区管理职能的衰退、乡村社区社会秩序的混乱和村小组长赢利型动机的膨胀”。这种“内卷化”在日益固化的同时,也成了村民头上的沉重负担。
其二,各级政府或是出于利益的扭结,或是出于社会稳定的考量,往往很难支持村民的维权行为。很多时候,不仅反应迟缓,甚至明目张胆地站在村民组织一边,将本该是村民自治的机构视为行政权力下行的“派出机构”。而政府由此付出的代价就是无条件支持村干部,并尽力封堵村民一切向上反映问题的渠道,哪怕会因此牺牲公平与公正,也在所不惜。这同样也加剧了村民与村干部关系的紧张。
黑延平与村干部就土地补偿款发生争执,镇里、县里协调解决其实并不难,但如果镇里、县里的个别官员均是涉事的一方,或者虽然没有涉事,可事关地方安宁,也自然会选择支持村干部。这样,一旦所有的路径都被堵死,矛盾被激化恐怕是必然的。
基层社会是中国现代化进程中的蓄水池与稳定器。基层不稳,不仅地方不靖,天下也会难安。而基层治理的清明,不仅关乎每一个个体的福祉,也是转型期经济社会健康有序发展的必要条件。有鉴于此,当下的当务之急,既要严厉查处一个个具体的案例,务求在每一个个案中都让民众感受到公平公正;也要立足长效机制,强化制度的建设与落实,特别是要防范基层组织的“内卷化”,使其真正成为服务民众、分担压力的开放式自治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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