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楼主 |
发表于 2010-8-11 13:57
|
显示全部楼层
万历十八年,对皇帝来说又是一个多灾多难的年头。四月,被视为国家粮仓的湖广发生饥荒,民不聊生,饿殍遍地。六月,京城一带又发生灾害。七月,青海的蒙古火落赤部进犯临洮。洮州副总兵李联芳全军覆没。接着,总兵官刘承嗣又败。朱翊钧十分恼火,把这一切都归咎于谏议官,说他们没有从接连发生的日蚀星变上预测灾祸,给他们停俸一年的处分。汤显祖不服气,上书皇帝,认为责任在辅政大臣申时行、许国,是他们窃权欺蔽,排斥异己,箝制言路。汤显祖言词激烈,说辅臣用朝廷的俸禄培植个人势力,结党营私,没有廉耻可言。朱翊钧见奏章后大怒,当即把汤显祖贬为海南徐闻县典史,两年后迁浙江遂昌知县。到万历二十年,更将汤显祖削职为民,汤显祖从此家居近20年,始终未被起用。
汤显祖对宗师许国一直耿耿于怀。在《牡丹亭》中的杜宝和阴曹胡判官这一阴一阳两个人物身上,就寄寓着对他许国的冷嘲热讽。杜宝官同平章军国大事,在宋朝是副宰相,和许国的官位相当。杜宝的迂腐、昏鄙、顽固不化的封建官僚特征,和汤显祖眼中的许国如出一辙。“注湿生,牒化生,准胎生,照卵生……威凛凛人间掌命”(《牡丹亭•冥判》)的胡判官,等于是汤显祖奏议中指责申、许操百官生死予夺大权的图解。不过,汤显祖在《劝农》一折中,又美化了杜宝,在《圆驾》一折中借杜丽娘的嘴,说胡判官的地狱还没有朝廷的仪仗可怕。这些,则体现了汤显祖的矛盾心理,他贬损恩师许国,不是为了泄私愤,是因为政见不合。而许国主考会试时,从数千名考生中遴选出300多名,可见他对汤显祖的文章是认可的。对这个来自宋朝名相王安石家乡的汤显祖,在进入仕途后,应该说他是认真考察过的。出于自己的政见,也出于知人善用,他不希望汤显祖去步王安石的后尘。因为“意气慷慨”的汤显祖毕竟没有王荆公那样的雄才大略;内忧外患频仍已经病入膏肓的明朝,也不是北宋熙宁年间;而明神宗朱翊钧,虽然和宋神宗赵顼一样贪财,但远没有赵顼的开明。张四维的前任首辅张居正推行过“一条鞭法”的小改革,为朝廷生财有道。死后多年,朱翊钧翻脸不认,还派人查抄张家,枉死一家数口,亏得许国暗中关照,才幸免灭门之灾。汤显祖如果得势学王安石,结局一定会更惨。许国主观上排斥文才横溢、能做学问的“章句之徒”,客观上却成全了他们的事业。他无情地阻塞了汤显祖的仕途,却促成了汤显祖在专长方面的发展。许国改变了汤显祖的人生轨迹,使他成为一个失败的政治家,同时却又是一个伟大的文学家,他创作的《牡丹亭》,树立了和《罗密欧与朱丽叶》一样千古不朽的戏剧丰碑。历史上有些事是这样地巧合:英国莎士比亚(1564~1616)和中国的汤显祖同时在天各一方铸造了戏剧巨制,又在同一年辍笔辞世。这两座分别隆起在欧亚两端的高峰,成为世界文化中的奇观。
汤显祖对许国的态度,集中表现在一首五言绝句中:“欲识金银气,多从黄白游。一生痴绝处,无梦到徽州”——《游黄山白岳不果》。唯恐他人不明白其用意,又特地作序曰:“吴序怜予乏绝,劝为黄山白岳之游,不果。”汤显祖是万历二十六年(1601)解职回抚州临川原籍的,而许国早在万历十九年(1591)就退休回到徽州故里。友人吴序劝汤显祖到徽州去晋见许国,以消除隔阂,时过境迁,只要许国肯对皇帝说句话,就能改变自己的困境。诗句“黄白”,明指黄山、白岳(齐云山),暗喻黄金白银,即官位俸禄,汤显祖没有听从,所以说“无梦到徽州”。如果把这首诗当作是汤显祖对徽州风光的赞美,那就是一种误解了。
从这首诗,我们能够得到这样一个明确的信息:那就是到了明朝后期,徽州在中国的政治经济领域内已经有了相当大的势力,在徽州的黄山白岳之间,藏有无数的“黄金白银”——要求荣华富贵,那就要到徽州去。
而我们的主人公胡雪岩,他出生在晚清的徽州。
家乡在徽州
“命运”是一个带有很强的神秘主义色彩的词汇。一个人的命运通常由什么来决定呢?
排除掉“上帝”以及各方鬼神的存在,摆脱掉“宿命论”的困扰,我们相信:一个人的性格最终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那么一个人的性格又是由什么来养成的呢?
我们相信:一种行为久而久之成为一种习惯,一种习惯久而久之养成一种性格,而一种性格最终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
由此我们可以知道,一个人的性格的养成,说到底,是从那最是细微的某个行为开始的。而人的行为又是怎么做出的呢?
排除掉先天的生理条件上的差异,因为那实在不是我们所能加以掌控的。留下来的,对我们个体行为影响最大的,便是我们所生存的具体的环境——所以研究一个人的性格的养成,他所生存的具体的自然社会环境便成为我们决然不可忽略的因素。
而我们知道,胡雪岩的家乡在徽州绩溪,他在那里度过了他的童年时代和少年时代,奠定了他接下来所展开的整个人生图画的图画背景。
那么作为胡雪岩家乡的徽州,提供给胡雪岩的是一个怎样的成长环境呢?
乡愁,就像是一碗陈年的老酒——上世纪60年代初,漂泊了近半个世纪的胡适总是常常叨念着自己的家乡——徽州。在我们今天所能见到的那本《胡适口述自传》中,第一章的标题就是“故乡和家庭”,而接下来的第一句就是“我是安徽徽州人”。在书中,胡适描述了很多关于家乡的事情。对于徽州的山山水水,这位儒雅的徽州人总有一种无法割舍的情怀。
徽州,溯源追本,这里曾先后设新都郡、新安郡、歙州等。宋徽宗宣和三年(公元1121年),改歙州为徽州,历元、明、清三代,统“一府六县”(即徽州府、歙县、休宁、婺源、祁门、黟县、绩溪,除婺源今属江西省外,其余今皆属安徽省)。
但是,如果你认为徽州仅仅是一个地理概念,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徽州事实上更是一个文化概念,是由这“一府六县”所孕育出来的,经过长时间的历史积淀而最终形成的一个地域文化体系——徽州文化。
万山丛中的徽州原来只有很少的山越人居住,他们彪悍尚武。然而到了东晋以后,这里的一切就都发生了变化。地处中原的五大古都,历来都是中国历史上的政治军事中心。所以每当遇到政权更迭的动荡年代,中原的大族往往举族南迁。两晋时期的永嘉之乱,唐末五代的安史之乱,以及两宋之际的靖康之乱,形成了历史上三次大的迁徙高潮。由于山重水复、易守难攻,徽州也就成为中原士族十分理想的避难场所,最终使这里成为了中国封建时代罕见的移民社会。
当年那些失去特权的中原大族,惊魂未定地踏上徽州这片陌生的土地时,在感怀身世飘零的同时,却是已经在为后世子孙构筑未来的生活了。为了保存在战乱中侥幸存留下来的血脉,这些中原士族聚族而居,一姓相传,而千年不乱。经过一代代地繁衍生息和苦心经营,位于皖南的这个偏僻山区,也就成为了中国古代独特的宗族社会。
按理说,在徽州这样的桃花源里自然是可以过着“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逍遥日子。但是,时间一长,生存的现实问题就出来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