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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3-5 16: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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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束缚多起来
这样,小两口的日子过的还是很红火的。但是渐渐的,胡适就感觉到以前自由自在的生活离自己越来越远,而束缚却越来越多。比如饮酒,人们都知道胡先生虽然酒量不大,但很喜欢喝酒。有一次他的朋友结婚,请他证婚(这是他最喜欢做的事),筵席只预备了两桌,礼毕入席,每桌备酒一壶,不到一巡而告罄。胡先生大呼添酒,侍者表示为难。主人连忙解释,说新娘是Temperance League(节酒会)的会员。胡先生从怀里掏出现洋一元交付侍者。他说:“不干新郎新娘的事,这是我们几个朋友今天真高兴,要再喝几杯。赶快拿酒来。”主人无可奈何,只好添酒。但胡适结婚以后,一有好友设宴相待,有酒如渑,胡先生就赶紧从袋里摸出一只大金指环给大家传看,上面刻着“戒酒”二字,这就是胡太太送给他的。反差之中,可以看出胡适生活的变化。
而导致他们感情出现裂痕更深的原因,则是两人性格与知识层次的冲突。
胡适为人宽厚、热情、真诚,他不像鲁迅那样尖刻,徐志摩那样多情,郭沫若那样势利。在北京,胡适家里每到星期六总是高朋满座,各界人士,包括商人和贩夫,都一律欢迎。什么问题都可以问,什么问题都可以谈。他尽力解答。对穷困的人,他接济金钱;对走入歧途的人,他晓以大义。也有人只是去问候,他便报以零零散散的闲谈。客人辞别后,都有不虚此行之感。他的朋友,或自称是他朋友的人,实在太多了,以至有一次幽默杂志《论语》宣布:这本杂志的作者也不许开口“我的朋友胡适之”,闭口“我的朋友胡适之”。胡适的为人可见一斑。
有件事最能说明胡适的作风,也就是他与街头小贩的友谊。袁瓞是个卖芝麻饼的,空闲时也读些有关政治的书。有许多问题使他困惑,却想不出答案,于是写信向胡适请教,问:“英国为君主制,美国为民主制,实质上是否相同﹖在组织上,英国内阁制与美国总统制,是否以英国的较好﹖”胡适不仅热情的回信,还在文章中写道:“我们这个国家里,有—个卖饼的,每天提着铅皮桶在街上叫卖芝麻饼,风雨无阻,烈日更不放在心上,但他还肯忙里偷闲,关心国家的大计,关心英美的政治制度,盼望国家能走上长治久安之路——单只这一奇事已够使我乐观,使我高兴了。”后来,袁瓞常到胡适的办公室去看他。胡适出门,总先写信通知袁瓞,以免袁瓞枉跑那么远的路去。有一次袁瓞以为自己生了鼻癌(后来才知道不是),胡适替他写了封信,介绍他去看医院,并且表示愿意代付一切费用。
胡适不是那种把自己的才能深藏起来的人,他有什么就拿出来什么。他是什么人,全都摆在那儿。从前上海的左翼作家,在鲁迅领导之下,曾向他"围剿"多次。鲁迅逝世后,许广平为《鲁迅全集》的出版而四处奔走,却无人愿意帮忙,不得已求助于胡适,胡适马上着手运作。他从未计较过恩怨得失,不管是友人,还是曾经反对过自己的人,他都尽全力帮助。在中国这样的国度里,发怒易,发牢骚更易,但平和待人,谦和做事,则是十分之难。
另外两个人们用来评价胡适的词,就是“善良”和“正直”,这里就必须讲到他和“末代皇帝”溥仪的故事了。溥仪读了胡适的《尝试集》和《胡适文存》,非常欣赏。15岁的他十分想见见这个新派领袖长得什么样,所以他装上电话后,一时好玩,就给胡适拨了一个:
“你是胡博士吗?好极了,你猜我是谁?”
听到是一个孩子在讲话,胡适有些发懵。“您是谁呀?怎么我听不出来呢……”
“哈哈,甭猜啦,我是宣统啊!”
“宣统?好怪的名字……是……是皇上?”
“对啦,我是皇上。我听到你说话了,但还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儿,你有空来宫里,让我瞅瞅吧!”
不久,胡适就来到宫里拜会溥仪,这时的溥仪一身平民的打扮,桌上放着《晨报》、《英文快报》等报纸和杂志。两个人谈得很投机。溥仪最后说:“我们做错了许多事,到现在还要浪费国家的钱,心里很不安。我本想独立生活,但老人都反对,因为我一独立。他们就没有了依靠!”
胡适答应以后多找一些书给溥仪后就离去了,但是这20分钟的会见却激起了胡适对溥仪的同情。不久,这件事情就激起了轩然大波,众多批评轰然而至,最激烈者,恐怕就是鲁迅了,但是胡适却一点不把这些批评放在心上。不久,冯玉祥将溥仪逐出皇宫,几乎所有的人都拍手称快,只有胡适极力为溥仪鸣不平,谴责冯玉祥驱逐孤儿寡母是“东方的野蛮”。现在看来,在那个军阀当道的时代敢于这样做,恐怕不仅仅需要“善良”,更需要的是“勇气”。
江冬秀的性格应该说恰好相反,时人曾盛传江冬秀泼辣如母老虎,徐志摩就曾写诗,说胡适于江氏之外,不敢造次,是因“为恐东厢泼醋瓶”。为一点小事,江氏就吵闹不休。尤其胡适是一代学术领袖,经常有崇拜他的知识女性登门拜访,却惹得江氏醋意大发,采用“非常手段”来整治“负心汉”。这就产生了两个后果,一是胡适怕老婆的传闻不胫而走,传为笑谈;二是胡适在家中的地位急转直下。胡适有一张婚后的全家福照片很说明问题,江冬秀端坐于太师椅上,颇有“一家之主”的风范,而胡适和儿子则规规矩矩的垂手站在两边,胡适的目光中还透出几分惶恐,让人忍俊不禁。这张照片,可算是这个家庭权力配置最生动的写照了。
胡适与江冬秀在知识层次上的差别也是同样太大了,一个是名闻天下的新学术领袖,一个却是大字不识几个的小脚太太,两个人根本没有什么共同语言,更不会有我们所想像的那种浪漫的故事,两人之间除了偶尔有一点火花外,大部分时间都太平静了,平静地激不起一点涟漪。
令人不解的是,而后几十年这样沉闷的生活中,胡适遇到了太多才貌远胜江冬秀而又爱慕自己的知识女性。但是他却始终未敢越雷池一步,发动家庭革命。这其中的原因是什么?
其一,在喝过洋墨水或富贵显达者纷纷喜新厌旧,家庭革命,抛弃了糟糠之妻的新潮中(包括鲁迅、郭沫若、郁达夫、徐志摩这些有成就的作家),胡适能忍他人所不能忍,和江冬秀“恩爱”相处,便在朋友中受到特别的敬重。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爱面子好名的胡适也为此而自豪。傅斯年就曾对胡适说,我们这些新派表面上西化,生活上却还是很传统的。胡适深有同感,他以洋博士的身份娶乡下女子江冬秀,朋友们非但不鄙薄他,反而对他深表敬意,为他的自我牺牲而感动。
其二,江氏深谙驯夫之术,整治胡适这样好面子、好为人师的学者,她是最拿手不过了。胡适的弱点被聪明的江冬秀摸得一清二楚:胡适爱名,爱面子,爱保持他那作国人导师的圣人形象,所以,一发现胡适的婚外恋情,江氏就泼而又泼,恨不得拉着胡适到大街上找街坊邻居们评理,这些招术屡试不爽,吓得胡适噤若寒蝉。
胡适为人谦和,最不愿的事就是与人吵架,尤其是与自己的妻子,他宁愿一个人吞下这颗苦果。在郁闷的时候,胡适经常出外到广和居借酒浇愁,或者到陶然亭和什刹海散心。徜徉于清山秀水之中,胡适逼迫自己逐渐从痛苦中解脱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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