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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皖东公公 于 2011-2-27 10:40 编辑
【原】 牌 坊
1.人各有所思,各有所爱。若所思所爱深埋心底得不到释放,个性不能尽情张扬,会加速衰老,甚至压抑成疾。二麻子就这么认为。
二麻子说,他堂嫂爬出“墙头”体味人生,领略精彩,品尝新感受,而且收到了效果。结婚二十年——人生有几个二十年?老攀在一棵树上,枯燥乏味,不死不活,值得么!细细想来,也对不起自己,浪费了与生俱来的那点资源。
堂哥都不问枝节上的这些琐碎,编外人士的小叔子,而且还是“堂”亲,却两肋插刀管闲事,跟狗撵耗子一样。撵到了耗子又怎样,能揩到油水么,还不是拱手相送便宜了猫。
自告奋勇揽下的活自己去解决啊,可又解决不了,死活盯着我为他献“爱心”,作奉献。真让二麻子搞的头晕脑胀。
亲戚打架闹事啦,丈母娘割痔疮送啥礼啦,家里来客逼我捧场架势作陪客啦……;连老婆不让他上床这等鸡毛蒜皮都来垂询,甚至拉我亲自出山。
大事找,小事扰,一坐老半天,狗皮膏药一般黏糊在身。手头的活干不了,害得我经常加班加点,挑灯伏案,孤身夜熬。
他习惯在我上班时间来,一找一个准。离我最近的那只沙发深深凹下一个坑,永久不能复平。总是斜仰在沙发上,两条腿伸的老长,给人捏脚那个姿势,还不住地抖动;抽烟,喝茶,侃侃而谈。办公室的主人好像就是他,若被同僚探头瞧见,还以为这间屋易了主人呢!
二麻子的家让我当了一半还朝上,似乎我成了他家的“大麻子”,不计报酬的“智囊”和“高参”。他记性倒好,儿时的事还清清楚楚,经常大言不惭,意味深长地提醒我说:“当初我有恩于你,如今你得涌泉相报。”当初,他偷来生瓜梨枣慰劳我算作恩,现在我帮他出个点子、跑个腿就算作回报,无需我破费什么,倒也简单易行。
老婆不让他上床也不是小事。能酿成夫妻分崩离析,家庭土崩瓦解。第二天黄昏,我带两瓶酒直奔他家。刚到门前,二麻子严严实实堵在门口冲我发笑:“昨晚就批准我上床了。”那架式,是像不让我进门。在沙发上只熬一宿就嗷嗷直叫,六七个小时都扛不住,真他妈的强劲。
我懊悔自己的盲动与痴情,也不先电话联系一下就贸然上门。想折身返回,车篓子里的酒几只眼珠都盯在上面,还好意思带回么;想发火,他老婆笑逐颜开迎上来,要我留下喝两杯。酒是我带来的,这回可不是白吃——这顿饭算是合资经营的“股份制”,按现在的话说,就是“AA”制。
那晚,二麻子心血来潮,借口节能减排,要关灯睡觉。亏他想得出,鬼火一样的小灯泡,又不是光芒万丈的探照灯,亮上一年也费不到两度电,不是蓄意挑事,授人以柄么!有本事就别碰老婆,减少了运动,控制了排放,养精蓄锐,一举两得,那才叫“节能减排”哩。他那点花花肠能逃得了老婆那双眼:“这个狗日的不愿看老娘这张脸了!”四十多岁的女人,还能继续挽留住青春么,树也有落叶枯萎的时候。冷不丁地“哇啦”一声嚎,二麻子被“老娘”一脚踹下床,头磕在床边沿,鹅蛋型的大脸上,又隆起一块鸡蛋样的包。那晚,他在沙发上蜷缩一宿。结婚二十年,开灯睡了二十年,偏偏现在要关灯,她能不生疑?老婆脸再不中看,也看了这些年,习惯成自然,自然便和谐,和谐产生美。二麻子说他不是那个意思。哪个意思没人知道,但他绝不是为了节能减排,不知哪根神经发挥了作用。
不少男人都不无感慨,说,夫人丑陋是“定海神针”、“镇宅之宝”。男人出差数日不归,鬼都不会上门相扰。别在腰间、焐得滚热的手机响起,不是家人,就是打错的,谁会找她?就是她爬出墙头感新鲜,也没有市场份额,家中永远安宁祥和,比上了保险都稳妥。这样的女人作老婆,哪怕她当了国务卿,满世界疯跑,只要工资按时进家,男人绝对省心,一定哼着小调,啃着卤“飞跳”,惬意小酌的。二麻子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二麻子跟我同乡,比我小两岁,叫我“学长”。也不是称呼我一人,比他高一年级的都这么称呼。在学长们统治下,很乖巧,也很听话。那时,下午一放学就感到嘴干舌燥肚子瘪,几个学长凑到一起,不着边际地夸他几句。一奉承,他就麻了鼻子,不辨了方向,就两肋插刀,铤而走险,为我们火中取栗了。
偷盗生瓜梨枣也不猫腰,欢呼雀跃,勇往直前,跟学雷锋做好事似的。常被躲在暗处的家主人当场擒获,揪住耳朵,一通呵斥,但他绝不咬出同党和幕后主使者。主人揪归揪,骂归骂,从不没收“赃物”——街坊邻居,也抹不开那个脸面。挣脱了主人,就像剁去了尾巴似的,捂着耳朵,嗷嗷直叫地狂奔过来,将“赃物”塞到我们面前:“给你们怂,怂了好死!”…… 吃着他忍辱负重得来的战利品,真是别样滋味。
尽管,多次被擒,耳朵发红,火辣辣的,但他都忍着疼痛,憋着肚闷。下次再奉承,就接着再干。揪耳朵的疼痛,当贼被捉住遭训斥失去了尊严,都忘得一干二净。委屈再深重,那张泛着红晕的圆乎乎的胖脸,却怎么也拉不下来——生来就长着一副娃娃脸,气死了也还是椭圆形的鹅蛋脸。
别看他好使唤,乐于助人,当初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就让人回味无穷:“现在我帮你,以后得帮我,不算话就是猪!”吃着他的“赃物”,学长们谁都没往心里去,“嗷嗷”地点头应答,没人能想到几十年后的事。这话不像十几岁孩子说的,很有战略眼光,跟作家埋下的“伏笔”,深谋远虑,意味深长。
2. “节能减排”刚平息,他又来了。这回的难题刁钻古怪,让人如堕五里云雾。
昨天,二麻子兴冲冲跑来,上气不接下气,“鹅蛋”涨的通红。有电梯不乘,非得跑上四楼,跟小时候偷摘瓜果,被主人追着屁股撵那样恐慌:“帮……一定得帮我,我想竖牌坊” ……
竖牌坊也值得大惊小怪,慌里慌张么!我想说他几句,但觉得不对劲,立马回过神来:“啊?什么,牌,牌坊?”开什么玩笑!这玩意都绝种百余年了,上哪去弄牌坊?我被他绕晕了。
黄山脚下的歙县牌坊云集,比肩继踵。都是赞颂那些地位显赫、功勋卓著的古人;种类也齐全,五花八门:有颂扬功德地位和成就的社会名流;有显扬名身清廉的朝廷命官;有尽善尽孝的贤良之辈,还有褒奖刚烈、娴熟女人高尚贞节的……有了功德、成就和名身,而且能彪能炳千秋,足以值得炫耀,足以让后人楷模、效仿,才有资格为自己或他人竖一块功德牌坊。
明清时期牌坊盛行。大概也是企盼政治清明,社会安详,促进人类文明而推崇的一种风尚吧!我不懂历史,瞎猜。
在二麻子面前决不可表现出无知。让他瞧不起,就不会再喊我喝酒,但要办的事决不会轻易放过我。我佯作漫不经心,快速翻阅着相关资料。《现代汉语词典》注释为:“宣扬礼教、标榜功德、荣宗耀祖、旌表贞烈而建的纪念性建筑物。”是封建社会为表彰功勋、科第、德政以及忠孝节义所立……
总之,它属旧礼教下的产物,现代人搞不得——搞,也没有地方安置。城市寸土寸金,让人竖牌坊,政府还不如竖一块标有地方特产,再夹杂一行醒目的“种下梧桐树,引得凤凰来”的昭示牌管用呢!农村也搞不得,新农村规划,几个村庄并拢一起,让农民住高楼,倒腾出土地,接着再卖,哪有地皮供牌坊?繁忙的国道、省道上更搞不得。路政人员的奖金、福利和吃喝拉撒等开支全指望路牌广告作贡献呢!
简直是胡话。真生不逢时,晚投胎了百年。这忙我帮不了,未再搭理他。我去洗手间,他也紧随其后,跟逼债似的。我完事了,他仍逮着那个软绵绵的家伙,一个劲地抖动加摇晃。那玩意天生就质地柔软,富有弹性,伸缩自如,也幸亏不是伪劣品,要不早就被他折断了。再有气也不该拿它撒啊,它是无辜的。整天低三下四,俯首帖耳,随时听从“学长”的差遣。主人想“节能减排”,就默默无闻地干熬着,它活的也不轻松。
看他猴急的样,我又于心不忍。问他,干了什么惊天动地事,想到立牌坊。他说,给堂嫂竖牌坊,苦于找不着工匠和作坊,要我帮忙。他的话是认真的,神情严肃,不像涮人。就是在古代也未曾听说小叔给堂嫂子竖牌坊的。这倒是善举,我肃然起敬。这也许是仿古热掀起的前兆,至今还没人萌生这一创意。若将失传数百年的文化遗产重新光亮起来,造起“牌坊热”,社会各界名流、各级官员一定想到为自己树碑立传,建牌坊。若能捣鼓成,继明清以来,我还是牌坊的首席创始人呢!死后,一定有人为我竖牌坊,张扬我的功德,铭记我的贡献。顿时,眼睛一亮,我抖起了精神:
“你堂嫂功德无量?”
“无量?呸!‘量’个鸟!她跟她们领导是连体人。我都说不出口……”说着,就用力掐灭了烟蒂,又啐了一口吐沫。泛红的“鹅蛋”有点走形,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动情。
他说的“连体人”大概就是双胞胎吧!相关法律规定,近亲不可在一个机关供职。看我满脸狐疑,他抬手做了一个既难看又滑稽的动作,两掌紧紧搅在一起,上下翻动好几个来回,说,“她跟领导搞那个,有了肉体接触,不就是连体人么!”
我噗嗤一笑,这个麻怂真有创意,将男女间那种事渲染成“连体人”,生动形象,激人联想,拨人心弦。
他说的是反话,气话,但话出有因。二麻子为人随和,常替人家背着黑锅去“插刀”。他脸上没有麻子,他大哥是麻子。家乡人叫他大哥“大麻子”,他排行老二,也就顺延叫他“二麻子”。他不护短,笑嘻嘻地应答。这回不会为堂嫂背黑锅吧?
他堂嫂我认识,长相一般,而且很一般。尽管缺少中年女人丰盈饱满的身材和韵味,但有文胸帮衬,脸上的沟坎有脂粉捧场,倒有成熟女性的几分姿色。她身上一年四季都散发出特殊的香味,同事们说那是正宗的法国货。于是,“巴黎女郎”的称谓不胫而走。能称得上“女郎”,而且还是外国的,足能跟时尚、貌美、年轻沾上边。所以,她并不介意这个称呼。
“堂嫂‘连体’与你何干,你又不是她丈夫,该不会又火中取栗吧?”我试探着朝下问,想听个新奇。
“搞就搞,连就连呗,还吃食护食,无事生非,说我哥也有花头,不是贼喊捉贼么!吵就吵,骂就骂吧,还上挂下联骂起了祖宗三代。”二麻子跟堂哥是一个爷爷,骂堂哥不就在骂他二麻子吗!他好心调和,想息事宁人,堂嫂竟调转枪口指向小叔子。他憋着嗓子,学着堂嫂的话:“要你插什么嘴!老娘屁股不洗比你脸都干净。”好心拍马屁,竟被驴踢,哪能忍下那口气,狗急了还跳墙呢!
“你这样清爽能立牌坊啊!”二麻子的“鹅蛋”涨得通红,粗声回应着堂嫂。
“你送来老娘照收,不送你孬种!”堂嫂跺着脚,连声叫骂着。还机关干部哩,简直斯文扫地。
当地人都有这种习惯:吵架的双方谁的嗓门大,谁占理,就能博得围观人的同情与心理支持。二麻子哪有那嗓门,甩下一句话,兔似的仓惶而逃,跑来找我了。
二麻子爱管闲事。眼睛出活,耳朵长,好打听,也好打抱不平。眼睛一扫就能看出个子丑寅卯,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凡他感兴趣的事,能花钱请客钓信息,像国际间谍舍下血本买情报。对堂嫂那点小秘密他了如指掌,这回他和盘托出了。
堂嫂也够水平的,在家蛮横,在外温柔如水。上班闲的无聊,拿腿就上楼。高高的鞋跟踏在地板上,“咯噔咯噔”响彻整个楼层。一楼到四楼的人,听得那鞋跟声就知道她去了几楼,“咯噔”声停止,便在哪层哪间。她不去别人的办公室。一把手还没来得及抬头,就已经坐到了他对面。拿出好吃的放到桌上,两人相视而坐。没有话题,她能找到话题,甚至从一把手的衣着打扮上找到突破口。什么款式适合领导的身份,能体现出当家人的气质;什么质地的面料无需整烫,晾干即穿……。第二天,就能送来她说的那个新款式,让他试穿。两人吃着,喝着,说着,笑着……
一把手的门是关着的,笑声挤出门缝,飘向楼层的每个拐角。不看她面容,仅听那笑声就够甜美、撩人的。来人说事、汇报工作,她也不回避,现场聆听,亲自参与,时而插上两句,说明她的存在和在单位的份量,更有资格涉及政事,跟“第一夫人”似的。一把手也不忌讳,更没有让她回避的意思。
一把手平时所表现出来的森严和开会时的清廉训示,就让人远而敬之,没人敢怀疑到他与她能“连体”,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要不是见着上司,一把手的脸根本就展不开笑容。此刻,有堂嫂相伴左右,他的脸一定是绽开的、甜蜜的,而且心花怒放……
男女间耳鬓厮磨久了,双方情感能快速升温。堂嫂胸有成竹,如饥似渴,愚公移山般地“咯噔”不止,领导能架得住那双勾魂的眼神、娇滴滴的语言?能守得住“清贫”,耐得住寂寞?两人很快就能进入了“连体”状态。至于她的长相和弱不禁风的身材,一把手是不会多作细究的。他是人,不是神。
“母猪配种倒贴的买卖谁不愿啊?”二麻子气急败坏地说。当地人习惯拿这话喻作折本的买卖。这话喻堂嫂言重了。他说堂嫂拿钱物作诱饵,不是将池塘的鱼放到河里么,亏不亏啊。这叫欲取姑予,用孩子套狼。领导一旦上钩,“连体”了,就能连本带利一并收回。堂嫂又不弱智,在这个年龄段讨新鲜,绝对技高一筹,非常人能及,也绝非纯真之爱。
有人说,产生婚外情逃不出三个理由:情感的需要、性的渴求、利益的谋取。他堂嫂追求的是后者。在自身资源极其有限,近乎于枯竭状态,能被深入挖掘,充分开发利用,真是技高一筹。
“这怂货体内‘荷尔蒙’流淌声老子都得听见。”二麻子神附于体了。“荷尔蒙”涌动,看不见摸不着,又不是小桥流水,也太夸张了。“只要有权势或稍有男人味的,跟人说话总是紧贴过去,不是文胸帮衬,人家根本感觉不到她是女人,那两只眼珠都发绿,死死勾住人家,柔声娇气,要勾走人魂。”……
二麻子如数家珍,说个不停,倒有点“葡萄酸”的意味。那可是她的堂嫂,不看金面看佛面,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哩。
他堂嫂也是。如今,各行各业,无论什么场合,都普遍遵循“六讲”潜规则:“你不讲我,我不讲你;你要讲我,我就讲你;你敢瞎讲我,我就乱讲你。”自己一身毛,就不能说人是妖怪,这话难听;换句话说,自己有狐臭,绝不能讲人有臊味。浅显的道理都不懂,还要小叔子送牌坊呢!二麻子也是,信口开河。竖牌坊,可不像当年偷瓜果那么简单,想做就说能做到的。
3. “牌坊”风尚本不该绝种。它像一座光芒四射的灯塔,激励古人头悬梁、针刺股,发奋苦读;约束先贤循规蹈矩,遵守孝道,本分做人。然而,它更激励后人严格自律,规范行为,行善积德,发奋图强。当初,达官显贵、巨贾富商等名流敢为己竖牌坊,足见其勇气和胆略,更彰显出他们净洁无瑕的高尚品德,足以堪称后人之楷模。
现如今,除了那些为人类文明、进步和国家繁荣富强,作出巨大贡献的科学家外,能将功名、伟绩流芳百世,名垂千史的人微乎其微,屈指可数,这也许就是牌坊绝种的一个原因吧!
其实,想竖牌坊的也大有人在。二麻子堂嫂“出墙”都铁板钉钉了,还竟敢叫嚣着要人送牌坊。那些尚未被查处的贪婪官员、尚未被曝光的黑心厂商们,难道不想竖牌坊?当然想。很多身陷囹圄的官员,当初在台上不都大言不惭,声嘶力竭地训示下级要清正廉洁,秉公执法,不顾肉麻地标榜自己清廉正派吗!那些“三聚氰胺”、“大头娃娃”的制造商们,当初在各级媒体上的广告,不也天花乱坠吗!受害者恨不能挖了他们家祖坟!那是口头上的牌坊,被捉、被曝光的只是极少数,尚未揭露的,仍在继续“牌坊”着。
牌坊竖归竖,倒归倒,谁都没长前后眼,以后的事天晓得,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总之,竖比不竖好。说不定还能约束、勉励他们收敛起歹意,廉洁奉公,诚实经营,本分做人呢!
假若允许立牌坊,那些触了霉头、倒了“架子”的人竖起的牌坊,不是留给后人一块珍贵的样板吗?不是教育后人以此为鉴,以此为耻的活教材么。牌坊风若再兴起,练练那些仍在位的官员,仍活跃在社会舞台上的名流们的胆量,并无什么不妥。地皮是有的:我国领土用完了,可以租借别国领土;地球上的地皮用光了,还可以到月球上继续征地、开发;月球地皮卖尽了,还有“火球”、“水球”、“金球”尚待开发;只要我们能上的去。
可牌坊也不是所有人想竖就竖的。它像桎梏,是束缚人们“超凡脱俗”的精神枷锁。有它束缚,像二麻子堂嫂那样的,将永远踏入不了斑驳陆离的社会,走不进觥筹交错的繁华世界,就……二麻子说,他堂嫂既要“连体”,又要牌坊,两者兼得,是什么都想要的女人。
跟领导“连体”后,堂嫂没吃亏,得到了任用,堂哥也体面起来。大小饭店,经常见到她晃动的身影。同事们都看出个中原因,他堂哥并未觉着有什么异常。对老婆取得的功名,他捏着鼻孔不出声,好像暗地窃喜。
家庭跟国家、单位一个样,只能有一个主事。家庭是老婆主事,丈夫自然就退避三舍,一旁闭目养神。若两人都能干,都挣着管事,争着当家、管钱、管物,岂不鸡飞狗跳。堂嫂能干,肯出墙,丈夫倒落个清净,省心。不光彩的家事外扬不得。只要他堂哥心平气和能忍受,家庭就和谐美满。小叔子出粗干预,只能是釜底加薪,火上浇油。我劝着二麻子。他说,他离开堂哥家时,就表过态了,不送牌坊就是猪。赌过的咒,就一定兑现,一定让她誉满城乡,光彩人间。
亲帮亲,邻帮邻。堂嫂的事二麻子并不反感,只是堂嫂骂的也太难听,激怒了他。二麻子说,他老婆能有堂嫂一半的“花枝”,他也能分享到一缕温馨的七彩阳光的。
虽说老婆长相比堂嫂鲜亮,但没有堂嫂门道深、道行大,跟她相比,她还差几把火。也许堂嫂的事点拨了二麻子,也许他在外有了花头,于是就萌生了一个善良而又怪异的“均衡法”,给心里带来慰藉,得到些许平衡。一旦被老婆发现,那便是“你不讲我,我也不讲你……”。他老婆可能没认真读懂丈夫的“心书”,一意孤行,仍继续吊在二麻子一颗树上,不肯“出墙”,他失衡了。难怪这段时间不乐意,要灭灯睡觉,“节能减排”呢!二麻子的“心书”我也没读懂,是瞎猜的。
看我老不吱声,二麻子急了,“我哥也赞同。说竖一块也好,能打压邪气,镇住流言蜚语和那帮吃不到葡萄的无聊们。”真他妈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在他们家,大脑炎后遗症者还不止一个。
我突然想起,后街有几个老头成天举着铁锤、錾子在露天哼哧哼哧地刻石碑,跟牌坊有点靠谱,同属石雕工艺,应该是系列产品吧。能做得墓碑,就能制作牌坊,工艺流程也大同小异。二麻子说,墓碑是死人用的。堂嫂活蹦乱跳,正踌躇满志、豪情万丈哩。于是,我又劝他再变通一下:征得城管执法大队同意,可在嫂子门前砌一道跟大门楼子相似的牌楼,或用纸扎个牌坊做做样子。当地人死了,后裔们都按着习俗,请“扎棂”工匠来家糊扎洋房、汽车和侍女保镖,然后付之一炬,活人、死人心理上都有了慰藉。他说,咒死了堂嫂,堂哥就成了光蛋,万万使不得。这个二麻子,都到这份上了,还护着堂嫂。
不知道他想真正表达什么。看我直摇头,无计可施,一脸苦相。又使出花招,鸡毛搅耳朵,让我小快活,要请我喝酒,说乘着酒兴,一定能想出万全之策。还说,表过态的话就得兑现。他不愿给堂嫂说是猪。
作于 2011·1·8· 待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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